简朔的钢锤虽然不慎丢失了，但好在那根登山绳被他提前取了下来，一直存放在车里。
他们利用登山绳，从二楼墙壁的洞口进去，滑降到了负一楼。
电梯井黑暗无光，墙洞中照进来的那点自然光很快被吞噬了，从下面看，更像是一轮月亮。
简朔的脚落在电梯轿厢顶部，紧接着松开了登山绳。温知晗先他一步下去，他能感觉到对方此时就站在自己身边，呼吸声近在咫尺。
“站稳了吗？”温知晗低声问他。
简朔看向出声的方向，下意识点着头回答：“站稳了。”
黑暗容易滋生光怪陆离的想象。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幻想，仿佛四周不是电梯井的墙壁，而是一处漫无边际的宇宙角落。
“站着别动，也别打开手电筒，我先把电梯门打开。”温知晗嘱咐道。
简朔手里握着一支从商场里薅来的手电筒，轻轻应了一声当做回答。
地下不止一层，电梯正停靠在负二楼的高度，露出了负一楼的层门，正好在他们上方，手举起来就能够到位置。
黑暗之中，他听见身侧的人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层门发出了轻响。
里面会有什么呢？实验废物，生化垃圾，停满整整一层的尸体，还是密密麻麻的丧尸？
他另一只手摸到腰间别着的斧头，攥紧了手柄。
电梯门还在持续发出轻微响声，那是温知晗在一点点打开缝隙。但很显然，里面同样黑暗，他根本看不见那所谓的缝隙。
直到响声停止，简朔才伸出手触碰到温前辈的手臂，然后指尖顺着温热有力的小臂一路摸索到干燥有力的手掌。
他不敢随意出声，只好翻过温前辈的手掌，在对方掌心上写字。
——我、先、进、去、你、断、后
后字刚写了一画，就被温知晗猛地握住手指。温前辈的手掌滑到他手腕，把他往后轻轻退了退，然后趁他不注意抢走了手电筒。
简朔因为手上的触感心猿意马了一瞬，就顷刻丧失了主导权。
他察觉到温知晗攀上了负一楼的地面，轿厢因重量骤减而发出细微的响声。他想大喊出声阻止对方的冒进，却只能把焦急地话语困在喉咙里。
简朔冲到门边，试图寻找温知晗的身影，再不济至少抓住一片衣角。但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抬手摸到了地面，心一横，当即打算也攀上去。但还没使力，上方突然传来一阵轻风，安静的气流被某个动作搅乱。
有什么靠了过来，贴在了他的耳边。
简朔心里一凛，手已经摸到了斧头，但耳畔突然传来温知晗的声音，是轻到不能再轻的气声。
“灯亮了再上来。”
气势汹汹的心理准备突然无用，简朔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总感觉有些发烫。
气流再次被搅动，这一次是温知晗离开了。
他看着一片虚无的地方，心里有些犹豫。是要听温前辈话呢，还是现在就上去，和温前辈并肩而行。
温知晗自离开之后，再没传出一点声响，无论是脚步声还是碰撞到其他东西的声音。
每一秒都如同在火上炙烤，简朔没等多久，就撑着负一楼的地面翻了上去。
落地轻巧，没发出丝毫动静。
简朔站稳，却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如果这层楼的构造和其他楼层一样，那么电梯的前方应该是一条横着的走廊，他前方五步的位置是一堵墙。
就以这堵墙为参照物好了。
他决定之后，便迈出了步伐。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最后是第五步。
到了，简朔站定，伸手去摸那堵墙。但出乎他预料，什么也没摸到。
怎么回事？
他甚至再往前走了一步，依然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
短暂思索后，他放下了手臂。看来这里和地面上的楼层有着完全不同的构造。
温前辈应该也发现了这一问题，但毫无疑问，对方适应的很好，估计这会儿已经窜到楼层深处了。
简朔逐渐习惯了这个黑暗而安静的环境，内心的不安也消退了一些。
如果这里有丧尸，那依据丧尸的活动特性，必定会弄出动静。若是停放着奇奇怪怪的实验物和尸体，没有太大的危险性。
只是他尚不了解研究所，也不好瞎猜这些人平日里研究的东西有多丧心病狂，所以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简朔闪过了一大堆念头，但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还是——温前辈到底在哪？
他不愿再停留在原地，伸出手往前又走了几步，却在中途碰上了东西。指尖刚碰上，他就立刻停了下来，幸好只发出了几乎听不见的轻微声音。
摸了摸，这东西……像是玻璃板，很大一块，连他一米八的身高，伸长了手臂也摸不到顶。
简朔踮起了脚尖，努力想够到玻璃板的顶部，不远处却突然亮起灯光。
手电筒的光直直打在他身上，温知晗的脸出现在光后面，表情无可奈何又有些生气，“我就知道是你。”
他还保持着这个滑稽的动作，片刻之后赶紧站好，心虚地观望起四周。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简朔看见了一片几乎望不到边际的玻璃海洋。
整个负一楼，除了必要的承重墙以外，没有任何隔断。宽阔的空间被玻璃分割成了上百个小空间，每片玻璃都拔地而起，一只顶到天花板上。
像极了一座玻璃迷宫。
而在可见范围内，这里也空空如也，只剩下玻璃格子，和每一格内的部件。一些是放文件资料用的书架，一些是存放试剂的冰箱，剩下的则是观察箱。他们之间的共同之处只在于，全部光秃秃的，没留下一点有用的东西。
手电筒照亮能力有限，照不出这片玻璃海的尽头。
简朔被所见之景震撼到，愣愣转回脑袋，看见两个格子之外的温知晗，“这里也没有东西吗？”
方才温知晗直接说话了，也不见这里有什么动静。
应该是没有活物了。
简朔仍站在玻璃海之外，没能进去，他面前的玻璃就是这片玻璃海的边缘。虽然玻璃透明，一眼望去能看透很远，但他还是下意识觉得这里可能藏着什么。
温知晗离开所处的小格子，从内部一条过道走了出来，“应该还需要再搜查一下，手电筒只有一个，你先休息。”
“等等等等。”简朔突然想到什么，从背包掏出一直关机的手机，一边开机，一边对温前辈说，“这个也是手电筒，我们分头行动吧，动作快一些。”
没等温知晗反对，他刚好瞥见手机上的时间，赶紧道：“时间不早了，我们最好赶在天黑之前回去，你说呢？”
温知晗被他堵得说不出反对的话，只是一再叮嘱他注意安全，要是发现一点不对劲就呼叫自己。
简朔认认真真聆听教诲，不住点头。之后和温知晗兵分两路，从玻璃海另一端开始搜起。
第一个格子里放得是试剂冰箱，但是因为断电，早已停止了运行。简朔打开冰箱门，用手机闪光灯照了照里面，不出预料，果然没有存放试剂。只有冰箱一旁的箱子里摆放着一些没拆封的注射器。
第二个格子是光秃秃的资料架，他扫了一眼顺着纵向走到了下面一个格子。
这里摆放的是试验箱，大概是用来装小白鼠和兔子之类的动物。箱子外面有小标牌，上面标注着一串字母和数字组合而成的编号，非内部人员完全看不懂其中含义。
简朔顺着纵列一路看过去，没有收获。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鼻尖似乎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像是变质了的食物。
更具体一些，肉类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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