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离市中心有些远，简朔开到研究所楼下时，温知晗已经睡着了。
一路上他都没见到多少丧尸，大概仍旧和之前一样，聚集躲在了建筑物里。
简朔坐在车里，观察周围。那个穿着研究所衣服的丧尸仍然在原地徘徊着，被雨水淋得湿透。他突然感到一丝荒谬，寂静的丧尸漫无目的地游荡，一直到身体腐烂之前都不会停下脚步。仿佛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宿命感。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温前辈，对方便缓缓睁开了眼睛。迷茫地转了转视线，逐渐清醒过来，但语气里还带着半梦半醒间的慵懒：“到了多久了？”
简朔扯过温知晗的的左手，在他腕间的表上瞥了一眼，“四分钟。”
温知晗身体僵了僵，等到简朔把他的手放回原处之后，才喃喃道：“看来得给你搞一只手表。”
温前辈说的搞，大概率是从丧尸身上抢吧，简朔司空见惯般想道。
两人收拾好行装，各自背上背包，拿上武器，一起下了车。
快速跑进研究所大门，停下来拍拍身上的雨珠。
温知晗压低声音问道：“你带我离开二楼的时候，楼梯间的丧尸还剩多少？”
关于那天是如何逃出研究所的，他一直没等到简朔主动袒露。因此他下意识以为，简朔是等到门外丧尸散去，才带着自己出来的。不然实在很难解释，在十多个丧尸的包围之下，简朔竟然带着一个昏迷男人杀出了重围。
简朔晃了晃脑袋，试图甩掉头发上的雨水，闻言答道：“差不多被我杀光了，还剩四五个也被我分别关进二楼实验室了。”
温知晗瞬间愣住。
“你说什么？”他甚至暂时失去了表达能力。
“我把你先留在了杂物间，然后出去把丧尸解决得差不多，再拖你离开的。”简朔抬眼，抱怨道，“你真的好重啊，架着你下楼梯是我这辈子不想再回忆的痛苦之一。”
温知晗想象着简朔面对十多个丧尸的场面，心里闪过尖锐的后怕。自己明明叫他不要出去，这人不仅出去了，还不顾生命安全和丧尸群拼命。
他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只是克制的抬起手，揉了揉简朔的头发。
“下次别着么鲁莽，自己的安全最重要，我就算多流一会儿血也不会怎么样的，明白了吗？”他看着对方的眼神，明显的不服管教，不由得加重手上的动作，把青年的头发揉的乱糟糟。
简朔撇开眼神，闷闷道：“你都不夸我武力超群吗？”
温知晗有些无可奈何，这傻子，关注点怎么老是这么奇怪。
“你那里是武力超群，”温知晗顺着简朔心意说，“你简直是英勇无敌。”
简朔感受着头顶的温暖，不着痕迹地蹭了蹭，然后赶紧装作不在意地向前走去。
温前辈很快跟了上来。
因为琳煜市断电，电梯也不能使用了，他们和上次一样从楼梯上去。
一路畅通无阻。简朔在前面带路，温知晗不近不远地跟在他身后。走到二楼楼梯间时，他听见温前辈底底叹了一句：“竟然这么能打……暴力小狗。”
简朔猛地止步转身，与猝不及防的温知晗对上视线。
“怎么，要揍我吗？”温知晗平静挑衅道。
他抿了抿唇，硬生生把抗议憋了进去，转而问道：“六楼以上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温知晗抬脚，继续登上一层层阶梯，走在了他前面，一边低声答道：“高级研究室。下面五层楼主要用来研发普通药物，上面三层，我听我爸说，是高层的办公室和重要药物的研发场所，而且只有一小部分能刷卡进入这三层的专用电梯。”
“所以，”简朔犹豫片刻，还是直言，“丧尸是从研究室跑出去的吗？”
“不确定，太多疑点了，琳煜市的两种丧尸，提前一天公布的放假通知，以及最重要的，这么一个不算太大的私人企业研究所，怎么可能进行丧尸病毒研究。”温知晗思索着徐徐道来。
他们已经走到了五楼。简朔从楼梯口瞥了一眼，里面一片黑暗。
“所以我们除了寻找你父亲的踪迹以外，还要找研究所可能在研发丧尸病毒的线索和证据吗？”他问道。
简朔也认为这太荒谬了。他甚至难以理解，如果研究所真的在研发病毒，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让药企有应对病毒的血清，然后坐地起价？那现在丧尸潮爆发了，解药呢，又在哪里？
“或许吧。”温知晗的思绪和情绪也不明朗。
两人站上六楼。消防通道的门上挂了一条锁链，简朔上前推了推，发现里面竟然还挂着一条。
他抬头询问温前辈意见：“我用斧头劈开？”
温知晗点点头，走到台阶旁边，即使这栋楼应该不会再有丧尸冒出来，还是给他望风。
简朔退后一步，准备了两秒，然后举起斧头，抡圆了往铁链上砸。
砰的一声，他自己都被吵的吓了一跳。但好在铁链断开了一条裂口，他再稍微一劈，便彻底断开了。
他略带欢喜地转身看向温知晗：“有丧尸吗？”
温知晗倚着扶手，“劈你的，不用管。”
“哦。”他点点头，把门往里推了推，露出一条足以放进斧头的缝隙，依样劈开了里面那条铁链。
“成了。”
他转身对温前辈招招手，说着就要推开门。但温知晗两步赶上来抓住了他的手，“别轻举妄动，万一里面有什么东西呢。”
“可是刚刚那么大声音，里面都没传出动静。”
简朔正说着，被温知晗拨到了身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在他身前推开了门。两秒钟后。他听见温知晗的声音：“也是空的。”
门被彻底打开，简朔跟随着走了进去。走廊内空空荡荡，温知晗挨看打开每间办公室和实验室的门，同样没有人。
最为奇怪的是，里面的资料和实验物品全部都被清空了，书桌，架子和仪器旁几乎什么都没有。
“他们这是……”简朔斟酌道，“搬家了？”
上一次他看过二楼的大概情况，虽然人不多，但是东西都还是齐备的，基本保持着丧尸爆发前的状态。
神秘的六楼却搬空了。
温知晗到后面几乎是踹开的门，挨个看完之后，气势汹汹地走回楼梯口，“去七楼。”
他们上到七楼，照着流程又重复了一遍。进去之后仍旧空荡荡一片。被搬得干净彻底。
温知晗情绪越发阴沉，带着愤怒重新走上了楼梯，来到了八楼。
简朔用肩膀撞了撞他手臂，“诶，你冷静一点，别轻举妄动。”
温前辈捏了捏掌心，听了他的话，整个人总算平静下来一些，“好，我尽量。”
他不放心，凑近了些问道：“头还是很晕吗，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温知晗勉强提了提嘴角，往后走了两步，“你劈吧。”
简朔回头多看了一眼温前辈的脸色，幸好没有太苍白，他稍微放下心来，转身熟练地将八楼消防门上的锁链劈开。
这次是他将门推开的。
八楼依旧被搬空了。
举步走进走廊深处，雨天的阴暗光线透过零星玻璃窗照进来，甚至照不清走廊两边的展示牌。
他和温知晗打开了八楼所有的房间门，没有丧失，没有文件，也没有温知晗父亲的踪影。
温知晗站在走廊中央，再次环视了一圈周围，那种阴郁感突然变成了不解。
“这里也没有，那会在哪儿呢。”他喃喃道。
简朔看着走廊尽头一个房间，渐渐皱起了眉头。
这个房间不仅没留下资料，甚至连桌椅板凳也没有。只有两盆室内绿植，尚且生机盎然地立在房间角落，其中一盆倒在了地面，泥土洒了出来。
他走了进去，低头看向泥土痕迹。这些土并不只是位于盆栽旁边，还被一路带到了一堵墙边，在地面连成了一条线。
简朔跟着这条线走到了墙边，抬头看去。洁白的墙上有几条再细微不过的裂缝，垂直于地面，从最下方一路延伸至天花板，每条裂缝之间都隔了一段距离，这些距离的长度就像……
他一时想不出来，用斧头轻轻锤了锤墙面。
发出的竟然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温前辈！你快过来！”他转头喊道。
温知晗立刻跑了过来，紧张道：“你怎么了？”
“不是我不是我，”简朔有些激动地指着面前的墙壁，“是这个，墙后面有东西！”
温知晗也看到了这些缝隙，检查了一番，不确定道：“这是……门吗？”
门？简朔突然反应过来，每条缝隙之间的距离合在一起，就像是两扇推拉门。
“怎么打开？”他用斧头比划了一下，“能撬开吗？”
温前辈走到一旁，在墙上摸索，“这么隐秘的门，正常使用时一定会通电，不能让每个人都能进去。所以应该会有一个感应器，就像六到八楼的专用电梯一样。”
刚说完，温知晗就顿住了。仔细看去，手指按到的地方有略微的凸起。
“是这里。”
说罢抄起钢锤，狠狠向上砸去。
白色的墙灰被砸掉一层，渐渐露出里面的金属颜色。
简朔凑上去细看，有些失望，“也像是刷卡的感应器，所以我们还是得撬门？”
温前辈掂了掂钢锤，言简意赅道：“撬，把斧头给我。”
简朔承认自己力气不如对方，便乖乖将斧头交了出去，接住温前辈扔过来的钢锤，守在一边。
温知晗将薄薄的斧刃插进缝隙，接着开始用力。简朔从没见过温知晗费这么大的力气，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突然暴起，整个人像是终于展现出所有力量的野兽。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将缝隙缓缓扩大了一些。
简朔不等对方开口，赶紧将钢锤往背包的侧兜一插，上前用手指卡住缝隙，往温知晗的相反方向用力。
他几乎用上了身体每一块肌肉，但缝隙打开地极其缓慢。
简朔想骂脏话了，这什么破门，门后面藏的得是丧尸王这种级别的秘密吧……
终于，十多秒后，门突然向内凹陷，如同清脆利落地搭上了卡扣。
之后的进程变得轻松顺滑，门一下子就被他俩推到了底，缩进两边墙后。
他松了手，整个人有些脱力，手臂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但来不及休息，眼前的东西让他有些傻眼。
“温前辈，”他忍不住抱怨，“我不干了，怎么还有一扇门。”
好不容易撬开这破门，后面又出现了一扇电梯金属门。
温知晗把斧头还给他，整个人看起来虽然有些累，但丝毫没有松懈。
沉默着上前，砸坏了上方的门锁，然后一个人轻易地扒开了电梯层门。门后只有漆黑一片的电梯井，轿厢并不在这一层。
温知晗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走到盆栽前，“锤给我。”
简朔赶紧将背包侧面的钢锤取下来递了过去。
“躲远点，把脑袋挡住。”温前辈提前打了声招呼，等他退远之后猛然间砸向盆栽，陶瓷花盆迸裂开来。
拿了一个碎片，走到电梯井边，直直地扔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深处才传出响声。
温知晗验证了心中所想，回身问他：“你认为，这部电梯通往哪里？”
简朔恍然间觉得，他们刚才打开了一扇并不美好的门。
他伸手把温知晗从电梯井旁拉回安全的地方，抬头答道：“可能通往地狱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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