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晗在车里等到五分钟时，另一侧的车门终于被打开。
简朔带着一身夜晚的寒气坐进来，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絮叨：“解决好了。那个女生和我们同路，她也要去琳煜市找她姐姐，来s市正巧遇到这事情。如果你介意的话，他们可以不跟着。我是无所谓，全听温前辈的意见。”
他哦了一声，转头看向对方，“你真的无所谓”
简朔被看得一愣，但很快缓过来，朝他笑了笑:“对啊，末日都来了，谁有心思管别人的事情。”
温知晗点点头，把钥匙插上，“行吧，听你的，让他们跟着。但我要提醒你,善良也是有后果的，尤其是现在这个世界。”
简朔本来还想反驳，自己没说让他们跟着。但偏头瞥见温前辈严肃的神情，到嘴边的抗议一下子收了回去。
这句提醒也没有错，事关生存，每个选择都会被放大，把人引向不同的结果。但他也不是谁都会帮的，这两个小孩只是一个意外。
温知晗把车开上道路中央，看了一眼后视镜。后面那辆车跟了上来，不过开得歪歪扭扭，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
“那个男生，他不会开车吧”后面那辆车里，把着方向盘的是一个还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温知晗把车速放慢了一点，但心里还是有些焦躁。一个没有驾照的高中生开车，看起来太容易发生事故了。
“对，但是他说以前了解过。”简朔轻而易举地就被引导了另一个话题上，“我刚刚教了那个男生开车，他学得挺快的。
温知晗握着方向盘，不想对此发表任何看法。夜色深沉而迷茫，他自己还在赶一条未知的路，他人的车技倒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
但是一个刚撞到人的人去教高中生开车，最好别把小孩教坏了。
温知晗敷衍地嗯了一声，扫了一眼油表，“油只剩一半了，你在地图上留意一下前方的加油站。”
到这种时候，无论是哪里的加油站恐怕都是热门景点，但凡逃亡的人都要前去闯一闯。何况指不定有人坐山为王早早地把加油站圈起来化为己有。
简朔显然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怔愣片刻才说:“不能等我腿再好一些吗”
\"算上休息时间，最多还有两天我们就到琳煜市了，那里加油只会更难。”他语气平静，但话语的内容依旧锋利，“你的腿能在这两天内康复吗”
简朔整个人蔫了下去，喃喃道:“不能。”
这一路上简朔都像没事人一样,从没流露过任何负面情绪。温知晗有些不习惯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两个高中生，你没问他们之前经历了什么吗”
简朔把背包放到胸前，又从里面翻出了一袋饼干，对着饼干咽了咽口水。闻言眼神黯淡了片刻，答道:“刚才那女生把她妈妈杀了。”
温知晗回想了一番，了然道:“那具丧尸\"
“嗯，半路上被感染的。\"简朔放下饼干，“女生一开始下不去手，还是男生用撬棍把她妈撂倒的，不过没打脑袋,打到手臂上了，据说当时场面有些混乱。”
“所以我醒过来那会儿，那个女生在崩溃之下逃到了保安室吗”
简朔好一阵没答话，温知晗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人在发呆，便问道:“怎么了\"
青年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温知晗礼貌地保持沉默。当事人不愿意开口，他作为一个半陌生人也就不问。
过了一会儿，旁边传来撕开包装的声响。简朔安静地吃了一会儿东西,又抱着矿泉水瓶，像喝奶茶一样半分钟喝一口，慢慢地品了一阵。
然后才开口。
“刚才你也希望我去帮那个女生，对吧”
温知晗正好看了眼后视镜，后面那辆车比之前开得平稳了一些。
他不动声色地装无辜，“什么”
“别装了，你还好意思说我善良。但凡看见比你弱小的，你都想上去帮扶一把，”简朔无情地揣测，“你的责任感也藏得太深了。”
他们终于回到了那条省道上，景色和之前大致相同。但开阔的道路上比之前多了一辆车,不太顺畅地跟在他们后面。
少年接着揣测:“之前在商场的时候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给了那两个学生一堆东西，还跟他们说了好多话。”
“一堆”和“好多”温知晗回忆起那几袋饼干面包和几句话，忍不住露出不赞同的神情。
那能叫善良吗最多只算照顾学生况且那两个大学生只是路人，而后面这俩高中生会和他们同行很长一段路程。
温知晗冷静反驳:“我没有，是你瞎了。”
简朔见他又这样，气得眼睛一闭，“我是瞎了才撞到你!我要睡觉了，天塌了也别叫我。”
他转过头看了看生气的简朔，莫名觉得这人像条小狗。低沉情绪消失得飞快，即使被抢了骨头也只会无能狂怒，怒不过就回窝睡觉。
小狗突然睁开了眼睛，愤愤道:“后面两个都是未成年,你多照顾一点。”
温知晗撇开视线，看回路面。
“知道了。”
简朔疲惫了一整天的身心终于得到放松，不同于之前那次短暂的休息,这回他畅快地睡了一觉。
醒来时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他带着登山锤和一众穿着古装的丧尸小弟把公司给砸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一定是那本修仙小说看多了。
他用温热的手掌捂了捂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消除了困意。不过他立刻发现了一些不对劲，车怎么停下来了
睁眼看向一旁，驾驶座空荡荡。车钥匙也被拔下来，不知去向。
人呢
简朔下意识拿起登山锤，看向四周。天已经大亮，同昨天一样，也是晴空万里。车离开了宽阔道路,开到了一片荒地上，旁边有一栋烂尾楼，其余是什么也没有的空地。
后面那辆车也在，但是没有人在里面。
他扯开安全带，拄着登山锤下车找人。刚走进烂尾楼，就看见三个人围成圈坐在地上，相对无言，都在沉默地吃着东西。
这三个人，也不留个言贴张纸条,他还以为他们都被丧尸叼走了。
简朔最先看向一脸冷漠的温知晗,秉持着原则摊手道:“钥匙还给我。”
昨晚不告而取，从他兜里把钥匙掏走，这件事他就不计较了。但原则还是要遵守的，拿着车钥匙他才能更安心的抱大腿，至少他还出了一辆车和一些力。
出乎他意料，温知晗什么也没说，从兜里掏出钥匙直接扔给他。他手忙脚乱接住，还没来得及放进衣兜，就听见温前辈一贯冷嘲的声音:“你无不无聊啊。”
他走过去，在温知晗旁边挤着坐下，“你管我。”
林莫冉和她同学正在吃东西，十分安静。但和低着头神色落寞的林莫冉比起来，旁边那个男生情绪轻松了许多,正偷偷拿眼睛瞟他们。
“同学，”简朔逮他个正着，“还没问你的名字。”
“李嘉诚，嘉宾的嘉。”男生长得挺拔阳光，一头利落寸发，说完就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吃的，两颊鼓鼓囊囊。
挺好，看起来比较缺心眼，应该和自己能处得来。
简朔在心里下了定论，脸上也带了些友善的笑容，“林莫冉去找她姐姐，那你呢”
李嘉诚眼神躲闪，声音也轻了些许,“我陪她。\"
他在心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八卦地看向温知晗，企图和他寻找共鸣。不料撞进一双冷静的眼神，还被无情地盯了一会儿。
“你看我干什么”
简朔微笑着从温知晗手里抢过一袋压缩饼干，友好地说:“我看你像个木头。”
温知晗忍了又忍，才从登山包里重新拿出一袋饼干。
周遭安静下来，气氛变得再次僵化，简朔冷不丁开口:“林莫冉。”
女生倏然抬头，迷茫地看过来。眼圈仍然是红的，整个人很是憔悴。李嘉诚也立刻看向简朔，似乎有些害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他只是诚恳地说了一句:“你还有多余的撬棍吗”
林莫冉愣了愣，松了一口气，随即答道:“没有了，只有两根。”
李嘉诚配合地从身后拿出一根撬棍来“一人一个。”
简朔失望地点点头。原本还想用物资去换的，那根撬棍看起来比登山锤还好使一-些。昨天送给温知晗的砸肉锤今天还放在原位，看起来根本没被动过。
“收集那么多武器做什么，你要全挂身上给丧尸炫耀吗”温知晗的声音冷冷传来。
他被骂得猝不及防，反应过来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温前辈，怎么一觉醒来你火气这么大是我昨天晚上说梦话的时候骂了你吗”
温知晗顿了顿，反问道:“我有吗
李嘉诚同学从食物上抬起头，肯定道：“你有。”
简朔心情愉悦些许,终于有人陪他体验温前辈的古怪脾气了。他从温知晗身边拿起一瓶没开过的水，扔给对方，“算我账上，送你的见面礼。”
温知晗从超市库房搬出来的那两箱水，他们之前商量过，一人一半。
李嘉诚笑得青春阳光，大声道:“谢谢简哥!”
温知晗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句话没说就出去了。
少年担忧地看了看，“温哥怎么了”
“没事，他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简朔撕开饼干包装，随口问道，“你们有物资吗”
刚刚他扔水过去，虽然李嘉诚看起来很高兴，却也不是绝处逢生的喜悦，应该是拥有不少物资的。
“有，但是水很少。”经过昨晚，这对少男少女对他建立了一些信任，李嘉诚轻轻松松就交代了。
“那你们旁边那几瓶水是什么”简朔抬了抬下巴，指向少年脚边一小堆没开过的矿泉水。
“是我们跟温哥换来的，用的汽油。”林莫冉突然开口，似乎怕他误会，“温哥同意用他的水换一些汽油。”
简朔嘴边的笑僵住，转头看向外面，温知晗正站在车门旁边，倚着车身一动不动地发着呆。
“昨天下午我们路过一家加油站，装了一些散油所以如果你们还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换。”
女孩试探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他充耳未闻。
温知晗垂眼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得入神，简朔这般□□裸的目光都没能让他察觉。
简朔把头转回来，回答林莫冉:“以后再说吧。”
怪不得温知晗刚刚一言不发就出去了，应该是被他随意送水的行为给气走的。今非昔比，昨天在商场内给那两个大学生送水，是因为还没了解到末日的残酷，但今天就不一样了，做人不能太慷慨。就像温知晗说过的，善良也有后果。
温知晗用自己的份额换来汽油,他却随意赠送珍贵的水资源，确实有些过分。
他低头看向地面，温知晗为什么不直接提出来斥责他一顿呢这个人……好像有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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