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红裙女（4）
“我怎么称呼你比较好？”
何碧雅一开口，向阳整个人正襟危坐，“叫我向阳就好。”
“嫂子，当年的事情对不起。”
向阳憋了很久终于说出了口，那天他看见何碧雅和烈长枫在东邪西毒的走廊里徘徊，他就在想了，“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一笔勾销？”
何碧雅冷冷的问着，半晌她看着向阳，“那时候你多大？”
向阳一愣，他已经准备好引来一场铺天盖地的责骂，“十，十几岁……”
一阵气压融进向阳的呼吸，也许下一秒她就会开始歇斯底里，“挺小的，那个时候，不太懂事吧？怎么不去上学？”
何碧雅忽然觉得嗓子一阵瘙痒，大概是摆摊叫卖时落下的毛病，她咳了两声，向阳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整个人都坐了起来，开车的马黄忍不住的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小爷这是什么了？晕车吗？”
“不，不至于。”向阳偷偷的瞄了一眼何碧雅，她看着窗外，宽松的西装里是一条烟灰色的连衣裙，她撑在那里，外面的西装像被子一样搭着她。
“什么不至于？”她好像没听清马黄在问什么，轻轻的转过头，瞥见向阳时，又转了回去，“家里人不让我上学，那个时候确实不太懂事，哥哥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真的对不起，大嫂你有什么火就发出来，不要这样折磨我行不行，我真的知道错了。”
向阳终于憋不住了，心里的愧意终于宣泄了出来，“十几岁，本来是要读书的年纪，我能怪你什么，怪你不改设计那个游戏，还是怪你害了何碧婷，分明有那么多人都有自责任，可只有你愿意站出来。”
何碧雅浅浅一笑，她真的不怪自己？向阳一颗心悬着。
“怕我吃了你？”何碧雅盯着向阳看了一会儿，想起刚才他说自己开不了车，十几岁的时候也没有上学，也许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自己那么幸运，“向阳，如果你对我有愧意，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好吗？只要和何碧婷有关系。”
何碧雅很平静，她早已经学会不再歇斯底里中去消耗自己。
“我没想到她会自杀，多疼呀，从那么高的楼跳下来。”
“以平哥已经为她铺好了路。”
向阳顿了顿，不知道从何说起，抓着那头白发又想了想，“我可以也叫你一声姐吗？”
何碧雅点点头，向阳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色，他终究是愧疚的，愧疚里又带着一丝期许。
“姐。”他嘤嘤的喊了一声，何碧雅应着，“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她不想和向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放眼看着窗外的景色，她忽然发现其实这些年自己从未走出来，不管是何碧婷，还是许诺，只是时间充斥生活的一地鸡毛，总有人赶着他往前走，如果她停下，灾难会来的更快。
我从小在家里就不受待见，我有一次实在是太饿了，我看见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蹲在地上吃面，当时我十三岁，我真的很饿。
向阳脸上一阵焦虑，你一定不相信这个时代还会有人饿死吧，我也不想回向家。
我看那女孩手里带拎着一袋包子，我就去抢，结果那女孩一下子抓住了我，我想我不说你都知道哪个女孩是谁，她跟我说，能不能让我把包子还给她，那是她带给她妹妹的，她请我吃面。
她很知道你喜欢，知道你喜欢吃小笼包，可她带我吃的居然是一碗素面，我真的很想吃牛肉面，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冲着何碧婷发火，我说如果你不给我买，我就把你的包子给丢掉。
一袋包子而已，她居然哭了，她把所有的口袋掏了个遍，跟我说，我真没有钱了，只够你吃完素面，求求你，不要拿我的小笼包，是给我妹妹的。
我真的很生气，我气的不是没有吃到面，而是觉得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人被宠爱，而我就注定被丢弃，就因为我有白化病吗！
向阳梗了梗，呼吸间一阵此起彼伏，直到现在他还是咬着牙，笑着命运的不公，一双眸子看着何碧雅的时候，她也笑了笑，回忆里都是何碧婷的好，姐，你怎么回来了，谁送你回来的？
何碧雅朝着何碧婷身后望了望，刚才村里有人说，她姐姐是坐着小轿车回来的，送她的人没下车就走了。
那天，她遇到了刘以平？
回忆里那天的小笼包皮薄肉多，就是有点冷了，她还和何碧婷抱怨过，车外落下阵阵阴霾，何碧雅紧紧的握着拳头，少时的骄傲放纵，原来都是因为有人在宠着自己，可是在某一刻，她也曾想过要杀了自己。
嗯，那天我把她逼哭了，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居然把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给逼哭了，我好能耐呀！
向阳撇着嘴，苦笑着，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以平哥，是他帮何碧婷解围的，他还带我去吃了牛肉面，还把我送回家。
刚到家门口，我又转头去找他，我说哥，我能不能跟着你，他这个人倒是很温和，说你这么小还是和家人在一起吧，可我就是不撒手，那天我能够到的稻草有点多，我怎能放过，如果重新回到向家，我又能怎么样，我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向阳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生气。
他问我为什么不想回家，我跟他说，如果所有的人都当你不存在，你会想回到那个家吗？吃饭的时候，他们会摆上你的碗筷，但是没有人和你说话的，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另外一个正常孩子的身上，他们会对他嘘寒问暖，对我，只是问一句吃饱没。
以前那个家还有奶奶疼我，教我说话，教我写字。
你会回到一个整天都把你关起来，哪里都不让你去的家里吗？
奶奶去世以后，我仿佛要在这个家里淹没了。
断断续续的话，没有任何的顺序，向阳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何碧雅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从未被这样对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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