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捡的外甥是什么外甥？怎么就成外甥了？为什么不是侄子？怎么捡？在路上走着走着一弯腰那样捡？
而且这外甥是个什么品种？一只叛逆离家的小朱雀？一只为爱流浪的小青鸾？
纪云封并没有给他提供更多信息，他只能独自脑补。
就这样，平日里优雅稳重又文艺的管家稳重不起来了，好像变成了一台老式电风扇，杵在客厅一角，脑袋一会儿往左摇一会儿往右摇，反复看着“舅舅”和他的“外甥”。
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可能他终于还是和时代脱节了，看来只刷知乎已经不够用了。
他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拿出手机，偷偷摸摸地下了抖音，等待的过程中，又皱着眉头下了bili。
……
衣帽间里，纪云封摘下红色宽戒，戴上锥形耳坠。
宽戒放进抽屉，通体明艳火色瞬间暗淡，变成了红宝石的深红，与此同时，耳坠内部燃起一道火光，渐渐从暗红烧成灼红。
另一边，白少离蹲在帆布包前找衣服，看到厚厚一叠封印贴时，他愣了一下，忽然按住后颈，坏了，忘了要贴封印，而且过了大半天，那不是和没穿衣服一样？
唔……
太粗心了啊。
但是好像也没感觉到灵力外泄？
为什么呢？
人间浊气太重，连灵气都不愿意往外跑？
他迅速揭开一张封印贴，糊在颈后“啪叽”一声，周正的“封”字像个老学究压在脖子上，监督他身上不老实的灵气。
他又找出自己的那条项链戴好，将那枚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黑色小十字藏进领口。
把本命剑当成挂坠其实很不靠谱，变猫的时候很容易丢，但他又不能像以前一样把剑收进灵府……
白少离咕哝一声，跟小十字说我要先和师兄双修才能接你回来，说完抱起那些被雨水淋透的衣服，进了洗衣间。
变成人之后的感知和想法都和做猫的时候不太一样，同样的路走起来感觉也不太一样。
他有点恍恍惚惚，按着记忆里的步骤摆弄洗衣机，每做一步还要念叨一句，像是刚开始学读写的小学生，看什么课文都要念出声来才行。
“先开门，再放衣服，再关门，再开抽屉，倒洗衣液……按三秒钟。”
洗衣机没动。
白少离的表情有些呆滞，用力盯着洗衣机，似乎想靠眼神让它启动，终于，他发现自己忘了一个步骤，他没转动旋钮选择程序。
他其实不能理解“程序”这个概念，只知道那很厉害。
他也不知道洗衣步骤里面哪些顺序可以打乱哪些不能，于是打开门把衣服拿出来，又从第一步开始认认真真做了一遍，这次没忘选择程序。
“哔”的一声，洗衣机开始工作，白少离仿佛得了什么大奖，兴奋地蹲下来看。
滚筒倒映在清澈瞳仁中转啊转，白少离看着看着，脑子就有些飘，眼前仿佛飞来两张红钱，然后又飞走了，接着蹦出好多数字——
二十，五十，七百五，二十八万……
他对人类世界最初的视觉印象和这些数字叠在一起，变成一片红红火火的虚影。
好多钱啊……
让他有种错觉，好像人间繁华就是用那些数字堆起来的。
但是他没有钱，他只有二十块的负债。
刚好这时纪云封过来，他扭过头道：“我要先工作，再赚钱，然后才能还钱给你。”
纪云封换了一身冷灰色休闲服，斜倚着门框，倒锥形耳坠尖锐灼红，在发间轻轻摇晃，唇边挂着一如既往的浅笑，目光深处却透出几分倦怠，像是对什么都没兴趣。
“你要找工作？”
白少离点头。
“打算工作多久？”
白少离：“很久，赚很多钱。”
也就是说，这小猫暂时并不打算离开澜城。
纪云封打量片刻，走过去和白少离一样蹲下，又稍微躬身与他视线齐平，脸上表情像是在逗小动物，语气却故作严肃。
“你会什么技能？是什么学历？有什么特长？”
白少离“唔”了一声。
他会修炼，他修为还可以，也坐得住，可以连着入定一个月都不动。
但是这些好像没用，于是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纪云封像是在说什么秘密，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并不是只有工作才能赚钱。”
白少离眼睛一亮。
纪云封继续道：“还可以用一些东西换。”
白少离忙道：“不能卖-身。”
纪云封：“……”
白少离蹲着往后挪了半步，后背抵上洗衣机，感觉到一阵震动。
纪云封忍不住抬手敲他脑壳，“我是说你带过来的东西，你包里不是装了很多药材？挺值钱的，可以考虑卖了。”
白少离目光亮了一下又暗下去，“不行，不能卖，那些我要带给师兄。”
“你师兄身体不好？”
“没有，他身体很好，但是可以更好。”
纪云封狭长双眼轻轻一眯，又起了逗猫的心思，“但你不是想赚钱么？不如把这些都卖给我，给你五十万，可以买很多零食。”
唔……零食。
清瘦的喉结上下一滚，白少离吞吞吐吐道：“不卖……”
“那一百万？”
“也不卖。”
“一千万？”
纪云封玩笑似的不断加价，同时观察着白少离的反应。
白少离反复拒绝，然后渐渐皱起眉心，他看着纪云封，明显有些疑惑，隔了一会儿才终于想通了什么似的，舒展眉头，主动往前探了探身。
白少离郑重地问：“你是不是有病？”
不然怎么肯花那么多钱买药？
接着他不等纪云封回答，又真诚道：“有病得治，我可以送你两……送你三棵药材，祝你早日恢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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