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里心中一阵火气，还准备再说些什么，电话里却忽然响起了忙音。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心中的烦躁，再次把电话拨了过去。
手机画面转换到拨号界面，这次的结果却是无人接通。
她不死心，再次播了过去。
今天晚上，她还就非要弄清楚这件事不可。
又播了好几次，对面的人却干脆直接关机了。
陆里此刻心中愤怒大于难过。
她知道顾北是什么样的人。
现在这个情况，她就是生气他什么都不跟自己说。
在陆里心里，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一起面对的。
他这个样子自顾自地把她推远，她真的会生气。
虽然很生气，但陆里还是打了个电话给陈路，想问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
房间里的风扇吱吱呀呀转着，少年缩在床角，膝盖弯着，整个人有些憋屈地窝在这张略小的床上。
小白在床的空处反复跳着，着急地在他耳边喵喵叫，企图叫醒自己的主人。
床上的人还是没动，小白又跳到床头，叼起主人最喜欢的那只棉花娃娃塞到他怀里。
可男生却还是无动于衷，只是整个人缩在床上，眉头紧皱，满头大汗。
陈路来的时候，顾北已经高烧昏睡了。
他看见男生全身各处布满青紫，最严重的就是膝盖处的伤口，皮开肉绽。
伤口处还因为没有好好处理而发了炎。
陈路心中后怕，这次若是没有接到陆里的电话，顾北恐怕会撑不下去。
他看着少年满身伤痕的样子难免心惊，同时也不免后悔自己最近对顾北的关注过少。
顾北从高三开学以来便没再来过酒吧。
陈路自那时便没见过他几面。
他以为是学业繁忙，也并没有多想。
只知道张芳的病情好了不少，顾清和也转学离开。
谁成想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打电话去了学校，顾北的班主任却告诉他顾北拒绝了保送，并且已经休学了。
当时顾北的班主任劝了他好久，他还是决定休学。
这次陈路以顾北家长的名义打电话，班主任也依然在劝顾北回学校上学。
“顾北他多好的苗子啊，以后上了大学出了社会肯定也是一表人才，待遇绝对不差，您劝劝他，我实在时不想看着自己的学生放弃自己未来。”
班主任说当时顾北要退学的态度很强硬，校长来都没劝住他。
老师以为是家里的压力造成的，苦口婆心地跟陈路说了很多，希望他能让顾北重新回到学校。
陈路放下手机时神情十分凝重。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顾北，心里有了很多想法。
最初陆里那通电话只是说她和顾北吵架了，希望他去看看顾北那边是什么情况。
没想到他这一看就直接去了医院。
加上学校里的情况，陈路知道这次事情绝对不简单。
他暂时没打算把现在的情况告诉陆里。
顾北这小子从小都有自己的想法，既然他没跟陆里说实话，那就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陈路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等顾北醒过来，然后问清楚一切，帮助他度过难关。
——
顾北醒来时的第一个想法是，他居然还没有死。
他动了动自己的腿，大概感觉到自己腿上绑了些什么固定的东西，硬邦邦的，使人无法动弹。
窗外的鸟鸣声格外欢快，他起身看了眼窗外，心中有些悲切。
他没死。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不知道，也害怕知道。
一个月前，张芳报名了沿海七日游。
本该返程的日子，顾北却没能等到她回家。
当他皱着眉头想要拨打旅游社的电话时，他却收到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张芳站在一个没有窗户的狭小房间内，双目圆睁着，表情从震惊，绝望到最后的癫狂。
她拼命地敲打着面前分铁门，声嘶力竭。
“畜牲！你们就是畜牲！你们害死了小繁……我的小繁……”
张芳敲门约莫敲了几百下，手掌都开始泛红充血，最后她绝望地抱头，靠着铁门缓缓滑落。
她抱住脑袋开始嘶吼。
顾北的呼吸几乎就要停滞。
他最清楚不过了。
那时张芳犯病的前兆。
视频忽然中断，屏幕恢复黑漆漆的一片，任由他怎么点都再没有画面。
顾北几乎颤抖着手去拨通那个号码。
他的眼泪不能抑制地往下落着。
“不可以，不可以……”
他妈妈好不容易才好过几天，他不可能再让她受到刺激了。
手机响铃好几次，对面那人才慢悠悠接了起来。
“好久不见啊，我的好弟弟。”
电话那头是顾清河的声音，顾北愤怒到了极点，他此刻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顾清和，你个王八蛋，你把我妈放哪儿了？你快放了她！”
“你他妈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是吗？你再敢刺激我妈一下试试？你信不信我让你死？”
顾北的胸膛不断起伏着。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过了。
他真傻，居然以为顾清和真的会放过他。
他理智全失，只要想到刚刚视频里的画面，他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那是他妈妈，前几天还说回来给他包饺子的妈妈。
他们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正常日子。
他的眸子红了个彻底，声线里带了颤抖。
“你到底想怎么样？”
听见男生隐忍到极致的声音，对面的顾清和却忽然笑了。
“一个有精神疾病的女人，在精神病院自纱好像也不太奇怪吧？”
顾清和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在顾北心里炸起一片水花。
顾北心中害怕极了。
五年前，顾繁怎么死的他不会忘记。
五年后，他还要看着一切重蹈覆辙吗？
不行，绝对不可以。
“顾清和，你想拿我怎样都行，你放过我妈行不行？只要你放了我妈，我做什么都可以。”
顾北这句话中带了几丝哀求。
他太怕了。
张芳已经知道了顾繁的死因，此刻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屋子里。
顾北再没有时间去思考任何问题，只想快点让顾清和放人。
只要他放人，他什么都能做。
顾清和笑了。
“我让你死呢？”
顾北顿了顿，脑袋里闪过一张脸，一晃而过。
他思考了两秒，然后开口说话。
“那我就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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