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七心里很茫然，不仅是对将来的茫然。
他站起身来，不打算在此继续逗留，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活命。
至于大白
秦七悲凉地想了想，或许就是他的一场自我感动，虽然把大白当做生活里的重要一部分，但可能对于一直普通的猫来说，他根本就不算什么。
秦七失落也一无所获地坐上了高铁，回到了西闫，现在刚好是夜幕降临的时候，但好在这时候也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人比白天的都还要更多。
秦七还不至于要逼到夜店里躲一晚。
可是人潮总会有散去的时候，秦七没有办法，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在路边的小摊子上吃了一碗拌面，饿了许久的肚子在舒缓了些。
这几日，秦七可以说是度日如年，白天他躲在集市里，晚上就躲进夜店，他在夜店他不算是生面孔了，保安和几个服务员都认识他，但由于他每一次都不消费，终于引起了领班的注意，就在这天晚上，秦七又打算躲进夜店避难的时候，保安立马把他拦下。
被拒之门外的秦七一脸茫然，还透着股可怜，“我不能进去了吗？”
保安一脸冷酷，扫了秦七一眼，“领导指示。”
秦七被拦在门外，攥着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无措。
这夜店是他唯一的避难所，附近还有好几只对他虎视眈眈的厉鬼，如果不能进去，秦七根本就不能保证自己会平安见到明天的太阳。
“能不能通融一下”秦七小心翼翼地看着隐秘处的角落一眼，眼尾泛着一股红。
保安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个畏首畏尾的年轻人，忍不住说道，“又爱玩又想白嫖，如果每个人都这样，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这是保安在这里工作见过最奇葩的客人了，每天晚上都要来，每天都是最后一个走，如此热衷于夜店就不说了，但刚又听领班说，这人一分钱都没有消费过，尽老想着白嫖，模样看起来挺乖，没想到这么的爱占便宜，不过见他没上班，也没上学，一天到晚这么无所事事，能是什么好人。
一想到这里，保安对秦七印象就更差了。
头顶火审视又带着鄙夷的眼神让秦七有些无所自容，他现在过得相当拮据，除了付房租和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外，他身上只剩几百块钱了，而这家夜店贵得他消费不起，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想这样。
秦七站在门外，并没有离开，他顾忌附近的厉鬼，不敢离开只能站在门口，保安看着秦七在门口徘徊，且有离他越来越近的趋势，那目光怂中带着渴望，保安心里顿时生出一种复杂感。
他大约把秦七当成了那种多多少少有点毛病的人。
过了会儿，秦七没有挪动脚步了，他站在了一块立牌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
几分钟后，秦七语出惊人地说道，“请问，你们现在还招人吗？”
保安愣了一下，但还是通知了领班经理，很快秦七被领了进去，进入了一个单独的包间。
包间里面坐着一个穿着西装，头发熨烫得十分整齐的男人，那男人扫了秦七一眼，目光严肃。
林经理让他坐了下来，并送上了一张简历表让他填写。
要填写的东西不少，他的个人信息，教育程度，还有工作经验。
但秦七能填写的却很少，他只填了关于自己的信息，而家庭那一栏，教育背景，工作经验全是一片空白。
写好后他把简历递给了经理，经理看见后眉头轻轻拧起，他抬眼看了看秦七，好在没有说什么。
秦七这是头一次面试，还是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紧张得嗓子都干了。
林经理看了一眼这孩子的外形，模样看起来还很稚嫩，像个学生，那脸上的紧张无处可藏，在外形上，他还是挺满意的，只是其他方面可供参考的，又实在太少。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秦七咽了一口唾沫，缓缓说道，“林经理你好，我叫秦七，今年十八岁，我没有家人，家里只剩我一个人了，我户籍在洛镇，现在暂时住在西闫，虽然没有工作经验，但是我能吃苦，什么都可以干。”
林经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你很喜欢夜店吗？”
啊？秦七愣了一下，没想到经理会这样问他。
“我听员工反映，你好像很喜欢我们夜店，每次都是我们打烊了你才走。”
秦七脸色骤然变得通红，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该怎么解释，说他到这里只是为了避风头？说他其实不喜欢夜店，甚至还觉得有点吵。
当然秦七不敢这么说，他要是这样说，不仅会被当做奇怪的人还会赶出去吧。
秦七只能僵硬地点头，强迫自己撒谎，“我很喜欢这里的氛围，而且我真的很想留在这里工作。”
前半句是假，但后半句是真，秦七是真心想要留在这里工作。
林经理笑着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你是很喜欢我们酒点半了。”
“十八岁是吧？刚毕业？”林经理看到教育经历这一栏便问道。
林经理的话，让秦七面色顿时难看，学历一直是他的硬伤，他体质特殊，不能外出，更不要说上学了，奶奶在的时候，一直都将他保护的很好，可奶奶一去世后，秦七不得不承认，他就是一个禁不起风吹雨打的菟丝花。
“我没上过学”秦七这句话说得艰难，但是他却不想在这件事上撒谎，因为像这样的谎言是藏不住的。
这句话让林经理脸上的笑顿时跨了下来，“没上过学？”
秦七忐忑地点了头，“请问你们这里有学历限制吗？”
“我们这里的服务员是不需要什么学历，但至少都是初中毕业。”现在这个时代，除开老一辈的，都扫盲了吧。
初中毕业？
秦七嘴唇瞬间惨白，他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有，哪里来的初中毕业证？
林经理看到秦七的表情，顿时猜到了什么，“不会吧，你是真的从来没有上过学？”
“倒也不是。”秦七神色黯淡，“我一直在家上的网课。”
虽然他不能去学校，但奶奶却给他安排了所有科目的网课，他的世界就只有一个院子那么大，奶奶心疼秦七，只能在其他方面弥补，能在学校学到的东西，秦七都有在电脑上学到。
他只是没有那些证书而已。
“这可真是奇了啊，能在家上网课，却不去学校？”
要知道上网课的成本可比在学校贵得多。
“我小时候，因为身体的原因没去学校。”
听秦七这么说，林经理收起脸上的笑，立马对秦七充满了同情，可他是一个管理者，他知道同情并不会让业绩增长，纵然觉得这小孩可怜，可他更要考虑秦七适不适合这份工作。
他可不想刚把人招进来，新员工就三天两头请病假。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的服务员工作吧，其实挺累的，对身体的素质要求挺高，前场要做服务招待，后场做的是体力活，别看到表面上只是送个酒，点个单什么的，可其实并不简单，在我们家，吃苦耐劳是少不了的，你知道吗？”
林经理话里的意思，秦七知道，他连忙解释，“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现在身体很好，能吃苦耐劳，林经理不用担心。”
虽然这只是秦七的一面之词，不过这股热情劲儿倒是让人喜欢，林经理招了多少人，他心里清楚，有人的刚开始说的好听，能吃苦，能干活，还任劳任怨，可是刚做没多久，就喊着太累要辞职，连交接都不做。
他经历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们这里包吃，还有员工宿舍，前期工资是四千一个月，后期如果表现好，会适当涨薪，一个月有四天休息，这一点你能接受吗？”
见林经理有录用他的意愿，秦七顿时有些激动，“能接受，谢谢经理。”
“行，那你明天下午四点就过来试工。”
见秦七犹豫着不肯走，林经理又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秦七停顿了一下，试探问道，“我可以今天留下来吗，今天我就想试工，可以不用算我工资。”
经理表情一愣，没想到还有这种要求的，不过免费的哪有拒绝的道理，“行，待会儿我叫个老员工带你。”
林经理走了以后，秦七就在包间里坐着，他松了一口气，身体也顿时放松下来。
这下好了，能挣钱，还有躲避的地方，仿佛今天所受的惊吓，在这一瞬间都不是事儿了。
在包间里等了大约十来分钟，房间门就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穿着骚气金色马甲，内套着白衬衣的男性员工，秦七一看到他立马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那男性员工看了秦七一眼，朝他招了招手，“你先过来，我带你去熟悉熟悉环境。”
秦七跟着他走，边听着他说，“我叫李肖，你可以叫我肖哥，以后就是我来带你，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谢谢，肖哥，以后就要麻烦你了。”
秦七皮肤很白，还带着一股纤细，温顺的模样也很招人喜欢，不管是老员工还是领导，都很喜欢这样乖顺的员工，“你今天不用做什么，跟着我就是了，见到有人需要开酒的，你就在一旁帮个忙，毕竟你才来，很多事情都不会，明天再具体教你怎么做。”
“好的，肖哥。”
李肖把秦七带到了一间休息室，找了一件适合秦七尺码的工作服，“这是我们的工作服，你先换上，换上我带你去后场看看。”
秦七很快换好后，李肖看到秦七穿着工作服模样顿时眼前一亮，怎么说，有股选秀节目小爱豆的那味了。
在这样的夜店工作，颜值高的话，其实还挺有优势的，简单说，他们这种服务员最重要的就是卖酒，长得好看，小嘴甜，卖个酒还是不难。
要知道他们工资的大多数来源就是卖酒的提成，不过揩油就是常有的事了，女员工要吃亏一点，但秦七是男性，摸两把又不会少块肉。
“你这形象，以后见到女顾客可要机灵点啊，千万别浪费了。”李肖说完还朝着秦七挤眉弄眼，那暗示意味很明显了。
秦七看到李肖的表情，顿时有些茫然，他的工作不就是主要介绍酒品和接待吗，怎么感觉还有别意思？
其实秦七说的没错，李肖也没错，卖酒是他们的主要工作，但仅仅只是公事公办冷冰冰的卖酒，那到头来的工资是不会很多的，像一些廉价的低端酒，卖出去也没有提成。
做销售的，主要还是要脸皮厚，肯拉得下脸，这样等到发工资的时候才笑得出来。
李肖把秦七带到了后场，后场其实就是一个仓库，里面的出货入货，以及各酒类的区域，都给秦七讲解了一遍。
本以为要多讲几遍，这个新员工才记得住，没想到这小孩倒是聪明，一遍就全记下来了，丝毫不差。
后场大致逛得差不多了，李肖和秦七又去了前场，前场的舞池很闹，轰鸣的音乐声让秦七脑袋都是晕的，不过秦七一点都不反感，这里人很多，除了闹了些，没有任何毛病，这一路上一直跟在李肖后面，帮忙清理台面和倒酒，虽是忙碌了些累了点，但秦七却感觉安全感爆棚。
一直跟着李肖，秦七忙碌到凌晨五点才正式散场，然后再吃个夜宵换个衣服，差不多就快六点了。
六点，离天亮还差还差一个小时左右，这时候人是哄然散去，酒点半也攸然陷入了冷清中。
剩下还有十来个员工，但人太少了，已经不具备形成保护伞的能力。
李肖打了一个哈欠，眼皮都抬不起来，本来想问问秦七住在哪里能不能同路，结果就看到秦七死死盯着一处地方，那惊恐的表情仿佛见到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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