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寒夜论军规
张定国翻身上马，在护卫的陪同下，走出县衙。没走几步，张定国就觉得有些异样，除夕之夜，一路上家家户户却冷冷清清，没有一丝喜庆的气氛。
张定国催马又走了一程，见路两旁的庭院宅邸，不管院子大小，俱都早早的闭门熄灯，全没有一点过年的样子。
张定国心中大为不解，扭头问起左右：“今日新春，为何城中没有一点喜气？”
“回将军，本来前几日，城中百姓已照平常一样，准备欢庆佳节，只是……”护卫说到一半便停住了，面露难色，似有隐情。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张定国看了护卫一眼，催促道。
“只是今日大王进城，百姓都传大王贪财又好杀人，因此不敢张扬，怕遭灾祸。”护卫小心翼翼的回道。
听了护卫的回复，张定国好半天没有言声，张献忠的训斥，还不时萦绕在眼前，本打算入巫峡之后安抚百姓，以笼络人心，奠定大业。没成想，自己的苦心不但没有得到父王的认同，还受到严厉的批驳，百姓生计艰难，大军也粮草短缺，时逢战乱，又有几人有好日子过啊！
除夕的夜晚依然寒冷，不时有阵阵微风袭来，张定国抬头看了看寂寥的夜空，轻叹一声，不知这寒夜还有多长，这路还要走多远。
张定国选的小院离县衙较远，众人走了一阵子才到，刚一进院，就有一人迎了出来，躬身施礼：“将军回来了。”张定国定睛一看，原来是照顾儿子李溥兴的乳娘，张定国身为先锋无法照料，所以这二人一直跟在张可望的身边，张定国冲乳娘点点头，开口问道：“你们这么也过来了。”
“回将军，原本大将军说还住在他那里，可我想还是让小少爷住在您这方便些。”
“哎呀，跟你说了多少次，叫什么少爷，别惯坏了他。住在我这也好，好久没看到溥兴了，他人那？”张定国边下马便说道。
“小少爷，呃，溥兴他吃完饭，已经睡下了。”乳娘回道。
“哦。那你一会也回屋吧，夜间天凉盯着点，溥兴好蹬被，别让他着了凉。”
“是。”乳娘应了一声，便转身回屋。张定国轻轻的走到了溥兴睡觉的屋子门口，看到溥兴盖着被子，侧卧熟睡，眉宇间透着不可言说的可爱，小嘴微张着，阵阵呼吸如树叶的微叹一般。张定国微微笑了笑，又叮咛乳娘几句，轻声退出。
回到自己屋里，张定国又想起与父王的不悦，烦闷愁绪涌上心头，在桌案上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以平复心境。
“二弟，还未歇息啊。”张定国正凝神苦读，若有所思，听闻有人轻唤，倒愣了一下。
“二弟，这般时候还在用心苦读，愚兄自叹弗如啊。”张可望边说边走进屋内。
张定国见是兄长来访赶紧起身相迎，“哎啊，不知兄长到此，小弟多有怠慢，兄长恕罪。”
这张可望，本名可旺，小名旺儿，被张献忠封为平东将军此次出征担任监军，在军中威望颇高，他与张定国同一年来到军中，因此在兄弟四人交情最深。
“二弟何须多礼，坐吧。”张可望随手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刚才进院，见溥兴的屋子黑着，怕手下人没个轻重，就自己进来了，没扰了二弟雅兴吧。”
“大哥说哪里话，兄长记挂溥兴，一路上有劳兄嫂照顾，小弟不胜感激。”张定国拱手施礼，以表谢意。
张可望摆手笑道：“哎，你我兄弟，何谈谢字，不过溥兴这孩子才六岁，就跟着大军颠簸转战，又早早没了娘着实可怜啊。二弟啊，该有人来照顾照顾你们爷俩了。”
“我这有人伺候……”
“嗨！就这帮人，”张定国刚说一句，就被张可望打断了。“他们上阵打仗是把好手，指他们烧火做饭，安排起居那可难了。你看着桌上连杯茶水都没有，院子破败不堪，里里外外都乱七八糟的”
“我等行军之人，四海漂泊，不讲究这些。”张定国笑道。
“二弟啊，弟妹走了好几年了，你也该再找一个了，你若没空，为兄替你安排如何？”
“此事不用就不劳兄长了，等川中平定之后再说吧。兄长深夜来此，不会单单为了保媒吧。”张定国料定张可望不单单为闲聊而来。
张可望叹了口气说道：“哎，那我就直说了，今日之事，二弟有失妥当啊。”
“大哥也怪我安排的不周全？这巫峡百姓困苦，小弟也只能筹措到这些了。”张定国听完张可望的话，明白了兄长是为粮草的事来的。
“你啊，”张可望埋怨道，“为兄倒不怪你筹备的少，“追赃助饷”乃是父王亲定的军规，你初次为先锋为了这点小事，惹怒父王，父王会怎么想！”
“大哥，我们起事以来，一直以“追赃助饷”筹备军需，兵丁恣意掠夺，无人约束，虽然粮草充足，却身背恶名，授人以柄。这次，进驻巫峡以后，小弟命军士们只占无主宅院、官吏家产，不取百姓家产、商户物资。虽然说，粮饷少筹措了一些，但这城中百姓安居乐业，那个不称颂我军军纪严明，这人心一定，何愁大业不成。”说着张定国将桌上的书递于张可望，“兄长请看。”
“三国演义，”张可望接过书本看了看书名。
“兄长可曾看过？”张定国问道，
“倒是有所耳闻，看到不曾看过。”张可望翻了翻书说道。
张定国起身言道：“这书写的甚好，东汉末年，群雄并起，刘备将少兵乏，三分天下却得其一，靠的就是人心所向啊。”
“你说这些为兄都懂，”张可望将书置于桌上说道，“但是父王脾气你是知道的，认准的事雷打不动。如今汪兆麟又深得父王宠信，总在一旁煽风点火，对你我兄弟四人颇有微词，二弟今后可不要再提此事，以免在这节骨眼上再生枝节，惹祸上身啊。”
“哎”张定国叹了口气，“兄长之言，不无道理。可是这“追赃助饷”真不是长久之计啊，一来贫民富户未有明确标准，兵士放纵，抢夺贫民伤及无辜之事时有发生，二来当地官员乡绅，都是当地望族，颇有影响。一旦伤及，周围郡县民众皆对我军心存芥蒂，以往我军辗转各地倒也无妨，如今父王想在川中成就大业稍有不慎，恐误大事啊。”
“你说这些，为兄也有思忖，但这进谏也是学问哪。你秉性耿直，不会揣摩父王的心思，这样只会祸及自身啊！”张可望拍了拍张定国肩膀，“二弟，今后多在攻城作战上多下下功夫，父王面前还是谨言慎行为妙。你说道这些，为兄会在适当机会劝说父王。”
“多谢大哥提醒，小弟记下了。”张定国低头回道。
“你我兄弟，何谈谢字”张可望微微笑道，“只要我们兄弟齐心，何愁大业不成.”
夜渐渐深了，张可望见天色已晚便在小屋里与张定国同塌而眠，聊了许久方才睡去。巫医觉醒http://www.mibaoge.com/0_2/ 首发起点中文，作者：一代仙侠，笔趣阁正在更新中，欢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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