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锈进入尾声了。”
不少之前见过黑眼出手的工人知道，这是他进行的最后阶段。
在船坞的二层位置，黑眼神闲气定地操纵着庞大的炼成阵，那降下的一道道电弧，冲刷着锈迹斑斑的船身，发出嗤嗤的声响。
在这般冲刷之下，那红褐色的锈迹一点点的剥落，船只本身的牙白逐渐显露出来。
“真是太神奇了，不管看几遍都觉得惊艳。”
“是啊，这种除锈速度都赶上二十多人同时作业了，而且效果也没的说。”
弥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叫做黑眼的炼金师，看他游刃有余的模样，果然实力强劲。
那画在空气上的炼成阵，只有对灵子做到绝对掌控的炼金师才能做得到。虽然在铁之国，这种手法很常见，但在言之国，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屈指可数。
“真厉害。”弥光由衷感叹，自己所了解的炼金术只是皮毛而已，还有更广阔的未知领域需要去探索。
这让他坚定了去铁之国的信念。
大约过了五分钟后，炼成阵才逐渐黯淡下来，那接受除锈的商船变得焕然一新，不复先前锈迹斑斑的形象，倒是那船坞里的水，被锈渍污了颜色。
做到如此，那叫黑眼的炼金师才从船坞上方走下来，不少工人上前相迎，说着辛苦感谢云云。
而对于工人们的热情，黑眼也是笑着一一回应，态度异常谦和。
光头大叔和爸爸向他走过去。
“真是太感谢大师了。”光头大叔感激道。
“都是小事，后面还有工作吧，不要耽误时间了。”
谦逊、平易近人，这是弥光对黑眼的第一印象。而且看得出来，船厂的人也都很尊崇他。
就在黑眼要去下一个船坞的时候，爸爸却叫住了他。
“黑眼大师，关于上次去炼铁厂的检测……”
黑眼回首，闪烁的目光突然聚焦在爸爸身上，让他心中一悸。
一改之前的平和形象，这种锐利森然的眼神似乎更加符合一名大有成就的炼金师。
就像是被双眼发着绿光的独狼盯住一般，爸爸只觉得背后直冒虚汗，即便如此，他还是继续说下去，之前他答应弥光要让他调查原因，这个时候绝不能退缩。
“希望能够重新检测一遍！”他深深鞠了一躬，表示请求。
“真是麻烦啊，你知道先前我是求了男爵多少次才得到许可的吗？再来一次的话，我可不敢保证男爵大人不会动怒，甚至，铲平了这个港口都有可能。”黑眼说到后面的时候，语气变得森冷，不带有任何的温度。
“啊哈哈，刚才彦是开玩笑的，大师不要动怒，彦，快不要说这种胡话了。这件事和男爵大人的炼铁厂绝对没有关系。”光头大叔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动怒？说笑了，我可没有生气，我怎么会生气呢？你看我的样子像在生气吗？”黑眼眯着眼笑道，宛若一只活脱的笑面虎。
“不，不像……”
“那当然，那么可是合作关系，造船厂遇到这样的危机我很抱歉，但我能做的仅仅是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为你提供援手。”黑眼与光头大叔勾肩搭背，随后笑道，“前提是，你们要付的起价格。”
光头大叔苦涩一笑，虽然他知道黑眼是个吸血鬼，但为了能够支撑住造船厂，他必须这么做。造船厂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哪怕是苟延残喘也好，多活一天总归是多一天的希望。
“不过，看你们这么可怜，我可以再为你们去求一求男爵大人，虽然这是多此一举，但谁让我们是合作伙伴呢，我也不忍心看你们的工厂倒闭。不过就算是这样，你们也不要抱有期望，之前我就为你们检测过一次，炼铁厂的污水排放绝对是符合标准的，如果你们质疑那次检测报告的话，完全可以去有关部门进行申诉，相信他们得出的结论应当与我的一样。就算这一次我再帮你们去检测一次，相信结果也不会改变。你们或许不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炼铁厂上，因为问题的根源根本就不在那里。”
什么，愿意帮我们再做一次检测？光头大叔喜出望外，黑眼的话他只听到了这个部分。虽然他也知道找出问题症结的可能性不大，但总归是再一次的尝试。
“谢谢大师帮忙说情，相信男爵大人也会体谅我们的，不是怀疑男爵大人的意思，只是存在那万分之一的可能，甚至更低，男爵大人的手下在做着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当然这些，男爵大人是绝对不可能知情的。”
“既然说好了，那现在我们继续到下一个船坞进行除锈吧，之后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至于再次检测的事情，过几天我会跟男爵大人说说的，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说完这些，黑眼便转头离开，可就在他走到大门的时候，爸爸再次叫住了他们。
“厂长，这一次，我希望你能给我儿子一个机会！”
黑眼一行人顿住脚步，光头大叔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彦还是这般顽固。
“你的儿子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光头大叔训斥道。
“我已经成年了！”
一道坚定的声音就从船坞的不起眼位置传来。众人这才注意到，这里竟然还有一位长相清秀的少年存在。此时的少年眉宇坚定，尽管身子略显单薄，但轩昂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
“光头大叔，请给我一次机会！虽然我不一定能够找出原因，但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弥光恳请道。
“你竟然叫我光头大叔！我的头发虽然很少，但没掉光啊！”
黑眼缓步走向弥光，那犹如猛虎蛰伏的气势，让得沿路的工人们纷纷让开，最后，他在弥光的面前站定，高大的身躯带有极大的压迫感，但是，面对对方咄咄逼来的冷酷眼神，弥光却丝毫没有退让。
“有趣，彦，这是你的孩子吗？”黑眼突然转头问道，面带笑容。
爸爸表情凝重地点点头。
“他可是即将要去铁之国留学的天才炼金师呢，虽然现在还小。”季大叔在一旁不忘加上一句。
“哦，是吗？那还真是厉害。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弥光。”
“喂，你真的打算把最后的这次机会交给这个小孩吗？他能做什么，就算再天才，也只是一个小孩而已。”黑眼戏谑的看着光头大叔。
“请给弥光一个机会，如果弥光找不出问题所在的原因的话，我愿意辞职抵罪。”爸爸突然说道。
“彦，你在这里做了十几年了，造船厂没有你不行。”
“我已经决定了，我相信自己的儿子，还请你给他这次机会。”
弥光看着爸爸，心头莫名的触动。虽然就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能够瞧出可疑的端倪，即便如此，父亲还是愿意给他这个机会，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工作。
彦固然相信自己的儿子，更重要的是他无法再相信包括黑眼在内的所有长阁的炼金师，要不是如此，就算再对孩子溺爱，也不会把造船厂的命运托付在他手上。对于这一点，光头厂长也是心中透亮，只是当着黑眼的面不敢明说罢了，而且他也不能如彦一般无条件的相信弥光。
一时间，气氛突然沉寂下来，光头厂长似乎在做出艰难的抉择。
“哎，怎么说得好像炼铁厂一定存在问题一样，你们是在怀疑之前的检测吗？或者说，你们觉得我的实力会比不上一个小孩？”
黑眼修长的双手突然间舞动起来，指尖的部位慢慢有着乳白的光点聚拢。随着他双手不停地变换位置，那灵动的光点就像成了织布的丝线，在空中勾勒起一个复杂的炼成阵！
炼成阵只有一掌大小，发出嗤嗤的电鸣，让人感到心悸。
黑眼冷笑一声，在众人的惊愕之中，一枚硬币从手中急速掠出，经过炼成阵，就好像得到了能量的加持，硬币嗡的一声朝着弥光再次提速弹射而去。
“弥光！”彦见状不妙，但根本来不及赶到那边。
不少人也吓了一跳，就算弥光有得罪黑眼的地方，他也不应该对一个孩子动手啊，这种攻势就算打在成年人的身上都会掉块肉，这弹射的速度太快了。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弥光会被高速旋转的硬币击中受伤的时候，地表突然耸立起了一道墙壁，挡在弥光的前方。
砰！
硬币将墙壁拦腰切割而过，墙壁的一截落在地上，但硬币力道也在此刻衰减到了极致，最终在快要击中墙后的弥光时，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竟然抵挡住了黑眼的攻击！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虽然他们不认为黑眼会动用全力，但这一击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松挡下的。看来彦不是盲目的被情感左右，而是他儿子的确有些本领！
爸爸赶到弥光身边，抱着弥光询问道：“没事吧？”
弥光笑笑，表示自己没有大碍，他将自己有些发红的手背藏起来，不让爸爸看到。显然当时硬币逼近他的时候，那可怕的气流对他造成了一点伤害。但只是皮外伤，所以也无关紧要。
好快的速度，在硬币加速后的一瞬间才开始画炼成阵，最后竟然赶上了。看着手里拿着炭笔的弥光，黑眼不由露出惊讶的目光。
“还真是厉害啊，最后竟然被你挡住了。”收回心中的算盘，黑眼又恢复了先前那般平和的形象。
弥光警觉的看着他，从那阴险的一击就可以知晓，对手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平和，那虚伪笑容底下，是张着血盆大口的独狼。
弥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镇静下来，说：“实验的最基本原则，为了减少实验的误差，需要设立多组不同的实验，也就是控制变量法！如果两次检测都是你去，那实验的结果未免太失偏颇了。你口口声声说为了造船厂，应该不会这么随意吧？”
黑眼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大笑起来：“控制变量法么，真是好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呢，那还是我在学生时代，我的老师也讲过呢。”
小孩果然还是小孩。
既然造船厂想要把命运交到这个小孩手上，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结果早就注定，不管是谁都查不出症结所在，他有这个自信。
于是，黑眼转身对光头厂长说：“请务必给他一次机会，我很想看看他最后会查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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