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顾盼能感觉到男人的靠近。
捏着她下巴的指尖微凉，皮肤相贴的触感在她闭眼后被放大了无数倍，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鼻尖渐渐萦绕起男人身上惯有的寡冷的沉木香。
顾盼一边硬着头皮等待接下来男人的动作，一边想着一会儿结束后该怎么办。
他们如果真的亲上了，那关系肯定不是追求者和被追求的关系了吧？
但想一想又不太对，她刚刚说的是让沈慕彦提前享受男朋友的特权，如果他一直针对这个点……
顾盼觉得以自己的道行来看，确实不太像是能和他对得起的那种。
刚刚被他来回扔炸弹扔得只想挑衅，但现在人家应着她做了，她又开始怂了。
正胡思乱想间，面前的光线渐渐变暗，她闭着眼睛看不到什么，但却能感受到压下来的人影。
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头皮略略带麻的等着沈慕彦接下来的动作。
然而——
“我做男朋友的第一件事，可能会是让你把短裙换掉。”
沉冷声线压近，或许是顾盼闭着眼睛的缘故，男人的声音比平时要更加磁性性感。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扑散在顾盼脸上，像带着电流一般，她黑而密的睫毛下意识颤了两下。
接着，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所以你确定，要让我提前享受男朋友的权力？”
一句话，成功打破所有暧昧气氛。
顾盼被他这两句话气得快成河豚了，下一瞬睁开眼睛，没什么气势的近距离瞪着他。
“你明明知道我什么意思！”
她一边说一边拍了下他还捏着自己下巴的手，“不然你起身做什么！你又捏着我做什么！”
她真是要被这个狗男人气死了，如果这次她再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那她这二十几年算白活了！
沈慕彦静静睨着她，倾刻，指尖在下巴上微微摩挲轻蹭了两下。
“妆花了。”
“……”
——
那顿饭是顾盼有史以来吃的最窝火的一顿饭。
她只庆幸自己没有选个西餐厅，不然握着刀叉的话，她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了结了对面那个男人。
她甚至连隔天社会板报新闻标题都想好了——
【千金小姐求爱不成，血刃某上市公司总裁，锒铛入狱】
越想越气，啊啊啊真的好气啊！
她感觉沈慕彦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像一直高高在上掌控全局的那个人，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小儿科。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努力追求的意义又是什么啊，无论她怎么做，最后决定进度条，甚至决定结果的主动权，都还是牢牢掌握在他手里啊。
更别提想看他失控，想看他为自己发狂之类的了。
顾盼忽然觉得无力的很，原本跃跃欲试想在今天约会后有大突破的想法，也渐渐幻灭。
回去的路上，顾盼蔫蔫的靠在车窗旁没再说话。
挫败感真的从心里头一直不停的向外冒，她一个没忍住，又给姐妹发了消息。
其实应该和微信上那个人说一说的，但她之前才和对方说了沈慕彦怎么怎么样对她，夸下了那么大的海口，现在回过头去求安慰，那这自行打脸的举动也太狠了点吧。
所以她决定，脸要丢，但只能丢给她姐妹。
【微信】顾盼：我色诱都失败了QAQ我觉得不行了，把爱带回家活动可能要止步于今晚了。
【微信】顾盼：好委屈，你大哥好狗，呜呜呜我讨厌他！（不看他的脸说。
）
【微信】顾盼：哎，姐妹你说人好好的为什么要谈恋爱呢？
墙头那么多，我为什么非要想不开吊你大哥这棵呢？
我觉得我快醒悟了！（不看他的脸说。
）
大概只隔了几秒钟，董善善那边就有了回复。
【微信】董善善：……
【微信】董善善：所以以上言论，在再看一眼我大哥的脸后，就可以当屁处理吗？
【微信】顾盼：呜呜呜呜呜QAQ
【微信】董善善：不过我大哥确实挺狗的！
【微信】顾盼：哎……
董善善真是看不得自己姐妹这丧里丧气的模样，想了想，又在那边打过来一句话——
【微信】董善善：所以你们现在要干嘛去？
我记得你不是还想带我大哥去看场摇滚演出吗？
我觉得这个活动还是靠谱的，既然正经套路没办法让我大哥失控，你就走点不寻常的路子嘛。
【微信】董善善：你擅长的东西是什么，就给他展示出什么。
真的，要不是还留在公司加班，我都想去看你现场了。
顾盼今天计划的约会最后一个项目，是带着沈慕彦去看一个地下摇滚音乐演出。
主演乐队就是她高中时曾组建过的那支，后来奶奶勒令她停止，她不得不把队长让给队里的键盘手，自己抱憾退出。
但这么多年，她和那几个乐队成员的联系一直未断，也知道他们一直在坚持着自己当初的选择。
这次来S市演出，也是一个非常巧合的机遇。
他们在群里给顾盼发消息，得知她也在S市后，就一直邀请她来看现场。
顾盼非常心动，后来又碰巧发现他们演出当天，正是她计划和沈慕彦初次约会的时候。
想来想去，她想最后给那个男人点不一样的印象，所以便问了问乐队成员们，她能不能当晚上台演出一首歌，以主唱的身份。
乐队成员当然愿意，说只要她去，就会安排时间给她。
这件事顾盼和董善善说过，她姐妹也很期待，所以这会儿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只不过，顾盼还是有点没信心。
【微信】顾盼：你大哥连我色诱都能轻松退开，你觉得他会对像疯子一样在舞台上嘶吼的我感兴趣？
【微信】顾盼：我总觉得这又是一次给自己挖坑跳。
【微信】董善善：姐妹，你怎么了啊你！自信起来啊！你是小公主你忘了吗！顾家大小姐无所畏惧！叛逆女孩追个男人就要改变人设了吗！
顾盼被她姐妹的话逗笑了，再想一想，好像也觉得有些道理。
她看了看外面的路，发现正巧在演出地点附近。
默了两秒，顾盼回过身，对沈慕彦说：“其实今天的约会项目还有一个，你……还想继续吗？”
男人似乎也不怎么意外，薄唇微微张开，吐出两个字：“地址。”
——
夜间风很凉，街道上没了白日的喧嚣，渐渐陷入寂静。
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某间地下室酒吧内，人流拥挤，不少少男少女们都随着酒吧内震天响的音乐声一起，扭动着腰肢和手臂。
前排氛围和后面相似，但仔细看看又有些不同。
前排的一些小姑娘此时正拿着荧光棒卖力的挥着，零零散散有几个灯牌举在那里，不明显，但足以看出她们是台上乐队的粉丝。
气氛沸腾喧嚣，台上的人正巧也唱到了高潮处，劈嗓嘶吼出的高音将整个酒吧都推入了一轮新的高潮中。
顾盼就是这时带着沈慕彦进场的。
她知道乐队成员给自己留了前排的空位，所以一路挤着人群，带着身边的男人往前方走。
两个人穿着气质和酒吧实在是格格不入，尤其是沈慕彦，他一身剪裁精良的高定西装，周身的淡漠和沉冷都让人有种，他走错了地方的错觉。
倒是顾盼，进来之后被酒吧内的气氛感染，尤其是看见台上的熟人后，心情更是澎湃到了极点。
之前和沈慕彦独处时的那点不愉快此时此刻全然消失。
她挤过人群，拉着沈慕彦来到前排站定之后，不停挥着手和台上的人打着招呼。
顾盼本身就漂亮的扎眼，她身边站着的男人又格外醒目，所以她那边热情的挥动着手臂，台上的几个人就都瞧见了。
乐队队长是键盘手兼主唱，这会儿唱的歌渐渐收音进入尾声，看见顾盼之后，原本疲乏的面容又呈出新一番的亢奋。
音乐渐收，主唱话筒里的喘息声倒越发明显。
他含笑看着顾盼，一边重重的调节呼吸，一边说——
“好了，刚刚和你们说的特约嘉宾到场了，下面我们把舞台交给她吧！”
像是和酒吧灯光师打过了招呼，原本一直在台上铺散着的追光灯此时忽然投到了服盼的位置上。
全世界的焦点在这一刻，都聚在了她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对身边的男人说——
“沈慕彦，你待会儿可得认真点看着我啊。”
男人低头看她，许是这酒吧内喧嚣的暧昧气氛太浓，他眼底的光似乎都比以往更沉了一些。
“你想干什么？”
顾盼拿手包里拿出一根皮筋，一边用手将披肩发吊成高马尾，一边仰着脑袋对他说：“我要发光给你看呀！”
——
小姑娘没有夸大，她上台的那一刻，仿佛真如同天生会发光一样，红衣雪肤，马尾在发顶轻晃，娇艳和野性揉出来的一种特质，在追光灯下展现的淋漓尽致。
主唱将站麦位置让给了顾盼，她抬手用指尖轻磕了一下话筒试音。
酒吧内渐渐陷入安静，所有人都沉默又亢奋的等待着台上女孩子接下来的表现。
片刻，非常具有辨识度的女低音在台上响起——
“Lookatme，lookatme。
TryingtogetahugoutofsleepinginyourT—”
（看看我，看看我，试图在你T恤上醒来得到第一个拥抱）
清唱渐起，身后的吉他声与电琴音也缓缓跟着弹奏起来，小姑娘站在舞台中央，那一刻，她成了世界中心的发光体。
酒吧内的气氛渐渐被带动起来，顾盼和平日里的娇艳柔软完全不一样的模样，就好像一朵娇欲盛开的花，一点点，在众人面前，怒放。
沈慕彦在台下静静的看着，眸光渐暗，也没人看见，他克制又难耐的，轻滚了一下喉结。
舞台四周这一刻有烟火窜起，透亮绚烂的火花在半空中肆意喷溅，顾盼嘶吼着，将气氛带到了新一轮的高潮中。
“Andidon’tthinki’mbetterthanyou.
Iknowsometimesiactlikeido.
Icountto10andgiveupat2.
Icountto10andgiveupat2.”
（我也不觉得我比你好多少。
我知道有时我会像我的作风。
我会数到10，到2的时候就放弃，）
……
一首歌唱完，顾盼声音微收，但身后经音乐声却还在继续。
她在台上眨眨眼，看着台下的所有人，握紧话筒，说：“虽然这首歌的歌词是这样，但今晚我们只谈热情，不谈其他。
现在开始，我准备倒数，数到2的时候，大家给同伴一个拥抱好吗？”
“10，9，8，7……”
台下的少男少女们被气氛感染，所有人都跟着她一起倒数，酒吧内一时之间人声鼎沸，气氛再次沸腾。
“3……”
顾盼故意拉长音调，在数到这里的时候，目光也一动不动的看向沈慕彦。
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视，片刻，她将最后的数字喊了出来——
“2！”
接着，刚刚还站在台上的小姑娘，像风一般的朝台下跑了过去。
她的红裙飞扬，整个人就好似暗夜中的年轻女王一样，一门心思扑去她准备接近的国王身前。
顾盼跑下台，凭着一股冲劲儿扑到了沈慕彦身上，整个人像无尾熊一样，牢牢挂在了男人身前。
沈慕彦下意识的就搂住她夹在自己腰间的两条细白长腿，手掌稳稳搭在腿根处，带着温热，带着让人电流。
两个人挨得特别近，心跳仿佛都像是有感应一样，彼此召唤。
呼吸和四周的暧昧声音一起相互交缠，就好像磁铁一样，顾盼抵住男人的额头，整个人都陷进了他眼底深邃的漩涡中。
她有点紧张，搂住他脖颈的小手已经开始冒着薄汗，全身的毛孔像是被炸开了一样，所有的感观在这一刻，被放大了上百上千上万倍。
顾盼轻轻咽了下口水，不太有底气的为自己解释。
“我可不算占你便宜哦，我只是被他们感染到了，入乡随俗。”
沈慕彦垂眸看着她胡闹，半晌，和她贴在一起的额头，轻蹭了两下。
再开口时，他声音中带着让人迷醉的性感，和克制过的暗哑和亲昵。
“嗯，欢迎。”
—我只是被他们感染到了，入乡随俗哦。
—嗯，欢迎，欢迎你的入乡随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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