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频道 > 陛下太偏心 > 第70章 劝服

赵陆与赵宜安在御花园观灯的时候,宣荷正坐在玉禧殿的暖阁里,低头整理赵宜安的春衫。

        其实她心里明白,替赵宜安理衣裳只是一个支开她的借口罢了,如今湖嫔“圣眷正浓”,针工局做的新衣新裙堆作小山,送来巴结赵宜安都来不及,哪轮得上这些往日的衣裳?

        炭盆里的火小了一些,宣荷起身,行至炉前,拿银著随意拨了几下。等到火又旺起来,她蹲着看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回到了铺满薄衫绣裙的榻前。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宣荷抬头望去,问:“是谁?”

        “宣荷姐姐,是我,小顺心。”

        “进来罢。”

        快半年未见,小顺心比当初长高不少,从赵宜安醒来,众人忽然被赶离玉禧殿,小顺心却莫名其妙被单独调回来,他就一直独自守着这里。

        “宣荷姐姐。”

        小顺心行了个礼,又道:“我煮了热茶,还有尚膳监的点心,给宣荷姐姐送一些过来罢。”

        宣荷扯了扯嘴角:“随意。”

        小顺心倒是难掩喜意,小心翼翼望了宣荷一眼,道问:“宣荷姐姐一会儿是要去娘娘那里么?”

        宫中发生的这些事,小顺心隐约听闻一些,原先他们伺候的湖阳公主,忽然摇身一变,成了新帝宠爱的湖嫔。

        虽不知其中关窍,但不论公主还是娘娘,赵宜安总归还是高高在上,享尽荣华。

        听见小顺心这么一开口,宣荷动作微顿,却不回答,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宣荷姐姐?”小顺心有些后怕。宣荷的脾气,来往玉禧殿的公公宫女无一不知。即便宣荷离宫数月,可她一回来,仍旧在赵宜安面前伺候,仍旧是风风火火,眼里容不得一点沙的宣荷。

        半晌,小顺心的心都提到嗓子口了,宣荷才道:“无事。”

        又说:“我是要去娘娘那里,你有何要禀告的?”

        小顺心连忙摇头:“奴婢哪有事敢劳烦娘娘操心?只是久未听见娘娘的消息,若宣荷姐姐能告知娘娘近况,奴婢也就安了心了。”

        宣荷轻嗤:“自个儿都困在这里不得飞黄腾达,倒有闲心问起娘娘的情况了。”

        小顺心挠挠头:“宫里再无人了,我想打听,也打听不到。”

        确实是无人了。原本在玉禧殿待过的公公宫女,或是遣散还家,或是分配到二十四监,都离赵宜安远远的,再聚不到一处,也没地方知道她的消息。

        宣荷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瞧见小顺心仍站在屋中,便道:“我有事问你,你定要如实说来,不准撒谎。”

        小顺心忙道:“宣荷姐姐只管问便是。”

        “你说,”宣荷放缓了语速,慢慢问道,“是从前做公主好,还是这会儿做湖嫔好?”

        她忽然这么一问,小顺心吓得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涔涔:“宣、宣荷姐姐,这可不是混说的。”

        “我自然知道。”宣荷瞧着他半趴在地上的身形,道,“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你只管说,再没人听见的。”

        “我、我……”小顺心噎了半天,偷偷瞧宣荷的神色,见她似乎很是认真,只好道,“我身份低微,见识浅薄,于这些事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有一点,从前是咱们的公主,如今是咱们的湖嫔,一样都是咱们的主子,只要主子高兴,管他什么位份,我也不过是在底下伺候的下人,一切全看主子的喜欢罢了。”

        宣荷抿唇,轻声道:“但主子并不知真相,这些喜欢又怎么算得上真的喜欢?”

        她说得太轻,小顺心听不清,只跪在地上呆呆问:“啊?”

        “没什么,”宣荷摆摆手,“不是说要替我拿点心热茶来么?都待了多长工夫了?还不快去。”

        小顺心忙爬起来:“哎哎,这就去,宣荷姐姐等着!”

        掀起门帘奔出暖阁,小顺心才走不久,很快又听见有人敲门。

        手上叠衣的动作不听,宣荷皱眉道:“怎么又敲了?进来罢,倒吵得我做不好事。”

        “如何就吵得做不好了?我看你就是耍懒罢了。”

        宣荷一愣,倏然抬起头来。

        莲平一手扶着门框,一手轻轻搁在肚子上,正笑吟吟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宣荷一面扶着她在桌边坐下,一面问道。

        但话才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多余问。

        还能怎么来?没有赵陆的吩咐,莲平如何能再入宫?

        果然,莲平带着她也坐下,又答道:“我有了身子,不能再伺候娘娘,只是仍记挂着她,放心不下,便与陛下派来的人说明。陛下就允我进宫来见娘娘了。”

        听见莲平对二人的称呼,宣荷忍着没有将自己的手抽离,但默了一会儿,仍旧恼道:“你也服软了,把咱们的公主丢给那样的人。”

        莲平一笑:“我就知道你这性子,所以听到你匆匆忙忙入宫,便也跟着来了。”

        她拉着宣荷的手,柔声问道:“这几日你都跟在娘娘身边么?”

        宣荷已不再将她的称呼放在心上,只答道:“自然。我原先就是在公主面前伺候的,知道公主一应喜与不喜。如今也没有叫我不去跟前的道理。”

        “那你可做了什么不曾?”

        “我能做什么?不过是和公主说了几句话。结果你瞧,就派我到这里来了。”

        言语中颇为哀怨。

        莲平轻笑着摇头:“你果真没藏别的心思?”

        宣荷垂着头,并不看她的眼睛,只道:“没有。”

        “别骗我了,从前你就这样,撒谎时就不会与人对视。”莲平侧过身,碰上与宣荷的目光,“我知道你胆子大,如此,我来猜一猜,你是不是想让娘娘……出,宫,去。”

        最后三个字的咬字轻之又轻,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见。

        宣荷微震,却没有回应。

        莲平便叹气:“往常元嬷嬷一直夸你机灵,怎么到了这时,你竟糊涂至此?”

        宣荷犟道:“我哪里糊涂了?是你们被眼前的假象迷了眼,欢天喜地将公主送到不相干的人怀里。”

        闻言,莲平松开她的手,好气又好笑:“你倒说说,是什么假象?”

        “有什么好说的?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公主留在他身边,总有一日,那些事会藏不住。”

        莲平默了一会儿,轻声问她:“你知道太医是如何细说娘娘的症状的么?”

        宣荷一噎:“……不知。”

        当初她们只听了个囫囵,很快就被赶了出去,之后也没机会再探听。

        莲平便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笃定娘娘会记起往事?”

        她的声音平平的,莫名叫人信服:“我不信依你的眼睛,会看不出娘娘到底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方才小顺心也说,只要主子高兴就行。

        二人的话重叠到一起,如一把钝刀子,在宣荷心上慢慢地磨。她觉得难受,一直不敢说出口的话也恍然间溜出了嘴:“就算如此,总要让公主有选择的机会。”

        她抬起眼睛:“一直瞒着公主,算什么本事?”

        知道宣荷执拗,莲平早摸透她的脾气,听见宣荷这样辩驳,莲平便将她的话细细拆分开来。

        “你说要让娘娘选择,既然是选择,那娘娘必定是已忆起往事,众事皆知。但这样一来,真的就是对公主好么?知道自己父兄亡故,世上再无亲人,孤苦伶仃。有了选择,却忽然间置身这样的境况,这就是你想的对公主好么?”

        “谁说公主一定再无亲人的?”

        “难道你还想着让公主、让故去的丽嫔陷入丑闻么?”

        宣荷咬着唇:“我不同你争这个。”

        “没有谁同你争。”莲平看着她,“娘娘记起往事也好,一直记不起也罢,她的路,你我谁都不能替。”

        静了几息,宣荷忽然落下泪来。

        “哎哟,说不过我,就耍赖哭了?”莲平换上笑脸,抬手拿帕子去擦宣荷的脸。

        宣荷避了一避,又将她手里的帕子抽出来,自己胡乱擦了几下,愤愤道:“从前我就说不过你,这回算赵陆找对人,我就勉强信你一次。”

        又道:“你也是,他千里迢迢把身子笨重的你拉到宫里,你竟还替他说好话。”

        莲平反驳:“我哪里替人说好话了?不过将我见到的东西讲出来罢了。”

        又气:“你倒嫌我身子笨重了?以前哪一回我不比你做事干净利落的?只不过你一张嘴能说会道,总骗得娘娘的欢心。”

        说着,捏了捏宣荷弯起的嘴角。

        宣荷也摸了摸她的肚子:“几时能生?我听见说你成亲还吓了一跳,这会儿倒是连孩子都快有了。”

        “大约夏天就能落地了,到时候你这姨姨的贺礼可不能少。”

        “不少不少。”

        又小心抚了几遍,小顺心正好端了托盘,敲门进来,是先前说的热茶和点心。

        宣荷便笑:“你倒走运,用些点心再走罢。”

        “这就赶我走了?”

        “快吃了快走,我还得收拾完东西,早些回娘娘身边呢。”

        莲平望着她笑了一会儿,最后也没有用点心,趁着寒夜,又被金公公安排送出了宫。

        过了这日,宣荷忽然改了性子,再不拦着赵宜安去见赵陆,但她的脾气却没变多少。赵宜安身边伺候的延月与应秋,二人都是好说话的主儿,可宣荷不是,若有人服侍不尽心了,或是惹赵宜安不高兴,宣荷便撸起袖子,能将人啐到抬不起头。

        她也拾起往常做点心的手艺,常去尚膳监替赵宜安做些可口小点。到最后,赵陆还辟了个小厨房,又叫她去尚膳监挑了几个帮手的公公,不用再麻烦奔来走去。

        高兴的自然是赵宜安,又兼冬日逐渐过去,春意萌发,原本身上厚重的冬袄也要换成轻薄春衫,针工局的宫女来了好几趟,都是为了替她裁制新衣。

        每回赵宜安都雀跃得不得了,只盼着春日早早来临,好叫她换上新裙。

        作者有话要说:1号开始补更奥,我先稍微存一点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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