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职场 > 亲昵 > 第66章

林悠悠眼眶还是红的,看着他的眼睛,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夜色下,凉风中,男人和姑娘安静地对视。

        半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语气如常,强自镇定了,但控制不住喉头颤音:“肖驰……”她吸一口气,“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告诉我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当了六年傻子,当够了。

        所以,无论真相和答案如何,她都做好了接受的准备。毕竟,最痛苦的事已经过去,其余再痛再难,又能伤她到什么程度。

        肖驰盯着她,声音沙哑:“必须知道?”

        林悠悠答:“必须知道。”

        数秒后,他唇尾艰涩地往上勾,弧度僵硬,笑容难看,但还是缓慢地点头,“好。”

        离真相越近一分,林悠悠的呼吸便困难一分。她嗫嚅了下,道:“你之前说,我爸妈的死,和你有关系?”

        肖驰苦笑了下:“是。”

        她心脏蓦的一抽,被他攥在掌心的手,无意识蜷紧,“什么关系?”

        他垂眸,脸色平静如初,但下颔线条却咬得紧绷,然后道,“他们是为我死的。”

        林悠悠怔愣,旋即错愕大惊:“……你说什么?”

        “六年前,我的拳套在第二轮比赛的中途松落,导致我腕骨受伤,被迫退出了当年那届UFC。这件事,你应该知道。”

        林悠悠抿唇,认真回忆着当年那些报道的内容,点点头。

        “其实那不是意外。”

        “什么意思?”

        肖驰的语气淡而冷,在她面前,尽力淡化着长达六年的沉痛,“那副拳套被人动了手脚。”

        林悠悠眸光惊闪,仿佛被一记惊雷狠狠砸中后脑勺,整个脑子都空了。她拧眉,冲口而出:“那你之后找过裁判么?找过主办方么?”

        他摇头,“没用。那个圈子,有的要你输,你就只能输。”

        听他说完,她隐约猜到什么,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嗫嚅着,双唇颤动,“……所以我爸妈遇害和这个有关系?”

        肖驰仍垂着眸,月亮悬在头顶,清辉洒落,在他脸上映出深浅不一的阴影。

        良久,他苦笑了下,“你爸妈是我的老朋友。他们当时就在现场,看完全程,气不过,说要给我讨个说法,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会儿我年纪小,知道水深但不甘心,也就没怎么阻拦。后来,没等我出院,他们就出事了……”他停顿片刻,唇抿成一条线,再开口,嗓音哑得吓人,“没有我,他们不会死。是我害了他们,也害了你。”

        “对不起……”

        终于还是说了。

        缠绕数年的阴霾和噩梦,寥寥几句,便是始终,却囊括不完他的悔与愧。

        但有那么一瞬,肖驰觉得如释重负。

        闻言,林悠悠咬着唇,半天没有言声。感觉到握住她的力道在加重。她目光沉寂,看见他修长有力的五指极用力,骨节泛白,透着凉意。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肖驰拧眉,手臂往上抚摸她的发,下了劲儿,小心翼翼地,把她一寸一寸嵌进怀里。

        林悠悠背脊僵直,身体无声地传达抗拒。

        拗不过,最后还是被他抱紧。

        她双肩微微抖着,额头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衬衣,感觉到他的体温。暖暖的,一如过去每一刻。

        肖驰的唇贴近,吻她的发和耳朵,低喃:“悠悠,对不起,对不起。”

        仍是死寂。

        姑娘始终不发一言。

        他吻转而落在她额前。眉拧成川,二十九年的人生中,头回低哑着声,用几乎恳求的语气道:“跟我说话。”

        好一会儿,怀里的人终于试着动了动,抬起双手,轻轻把他往外推。

        很细微的一个动作,她神色还好,他却骤然红了眼,黑眸之中血丝遍布。

        林悠悠僵硬地笑,说:“……抱歉。突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有点消化不过来。”然后做了个深呼吸,抬眼看他,眼里强忍泪光,“肖驰,我想思考一些事情。所以我们这段时间,暂时不见面,可以吗?”

        她刻意用寻常语气来说话,字句简单,轻描淡写,他却像在瞬间被宣判,坠进了无涯深渊。

        肖驰喉头干涩,唇微动,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初春的夜晚,春寒料峭,风吹得静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握住她双肩的十指,缓慢松开了。

        她低头,身子几乎是下意识往后挪了些。在躲避。

        肖驰忽然哂了下。

        这笑容的意味不明,林悠悠察觉了,咬了咬唇,仍垂着头没看他。纤细十指用力攥紧手机。

        半刻,肖驰直身站起来,微点头,面色漠然,语气出人意料的冷静,“可以。”

        “……谢谢。”

        她莫名挤出这么句话,生疏客气。

        仿佛眨眼之间变回陌生人。

        肖驰盯着远处,脸上冷冷的,两只手却死握成拳。

        又过了须臾,长椅上的姑娘站起身,脱下他的外套,理理衣服,胡乱抹了把脸,转身就朝某个方向走去。

        背后冷不丁一个声音,“去哪儿。”

        她喉咙涩得发苦,说:“我……我回宿舍。”

        肖驰:“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林悠悠没说话。周围漆黑,明显已经过了宿舍关门的时间。

        肖驰抿了抿唇,把外套重新搭在她肩上,语气淡而冷,“明天天亮再回宿舍。要么住我家,要么住酒店,你选。”

        她嘴唇咬得发白,半刻才说:“酒店吧。”

        “行。”

        凌晨许,C大后门的街道上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

        肖驰开着车,脸色很冷,林悠悠坐在副驾驶里,低着头。从上车到现在,两个人没有一句交流。

        C大附近酒店很多,主要针对的客户群体是学生,定位普通,中低档消费。肖驰心情阴沉至极,没心思看,随便找了一家,在门口停车。

        出于习惯,他伸手给她松安全带。

        “我自己来就好。”

        他手僵在半空。

        没多久,林悠悠推门离开副驾驶室,走进酒店大厅。

        “……”肖驰闭眼,收回右手,两指发狠挤摁了下眉心。

        这个点儿,酒店里没有其他人。

        前台裹着厚外套打了个哈欠,看看他们,说:“请问要什么房?”

        肖驰紧抿着唇没说话。

        林悠悠说,“两个单间吧。”

        前台在电脑上搜索一阵,摇头:“今天周五客人多。只有一个单间了。”

        她微微蹙眉。

        “就要那个单间。”背后的人道。

        前台点头,“好的。加押金一共三百,麻烦两位把身份证给我用一下。”

        开好房,前台小姐把房卡递给他们。

        肖驰又要了一盒烟,一只打火机,一瓶酒,然后便面无表情地转身,进了电梯。林悠悠在原地站了会儿,跟上去,仍旧沉默不语。

        直到进房间,两人之间的死寂才被打破。

        他把卫生间的灯摁亮,没什么语气地说:“去洗澡。挺晚了,洗完早点儿睡。”说完从烟盒里摸出一根塞嘴里,走到窗边。

        林悠悠嗫嚅了下,道:“我……”

        “咔。”

        窗边的高大人影打燃火机,头都没回地扔来一句话,“我不碰你。你一姑娘家,一个人住酒店我不放心,等天亮我就走。”

        她心脏一瞬紧缩。半刻,别开目光,转头走进浴室。

        很快便有水声传出来。

        肖驰眼睛看着窗外,穿过黑夜落在未知的远方,抽着烟,一根又一根。然后拧开酒瓶盖子,仰头灌进一大口。

        烈酒一路灼烧肺腑。

        这里不是星级酒店,但配套设施还是不错。

        热水冲在身上,林悠悠紧绷了半宿的神经略微放松,疲累也被洗去小半。淋了一会儿,她挤出洗发露,抹在头发上。

        搓洗过程中,泡沫进了眼睛。

        辣得疼,她眼底骤然便渗出眼泪,两手摸索着,胡乱寻找毛巾。

        半天没摸到。

        眼底的泪越渗越多。

        终于,她不堪重负地哭起来,双臂抱紧自己,蹲在了花洒底下。先是抽泣,后来哭声渐大,被淹没在哗啦啦的水声中。

        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她大脑负荷几乎达到极限。

        六年前,她父母的死,还有UFC赛场上的黑幕……那些丑恶的,阴暗的,令人痛不欲生的过往,在短短几个小时内,狂风暴雨向她袭来。

        肖驰是不会骗她的。

        所以,她父母遇害的的确确有他的原因。

        如果她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亦或是一个毫无瓜葛的旁观者,她就能理所当然地告诉自己:这件事不是他的错。当年,他被暗算,被黑幕,他是除她父母之外的第二个受害者,发生那样的事,根本不是他的本意。

        但一想到,她的至亲是因他而死,那样无助地,绝望地,饱含遗憾和痛苦地死在异国……

        林悠悠呜呜地哭着,几乎快喘不过气,忽然张嘴,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臂上。

        丝丝腥甜在唇舌间弥漫。

        如果不是他的话,如果没有他的话……

        短短几秒之间,她脑子里闪过关于那人的许多画面:他喝水的样子,他抽烟的样子,他手持金腰带亲吻国旗的样子,他握着她的手,对她说“我爱你胜过一切的辉煌和荣耀”的样子……

        不能不是他,不能没有他。

        他是她最喜欢最喜欢的肖驰,怎么能没有他呢?

        事实上,也的确不是他的错啊。

        肖驰已经在愧疚中煎熬了六年,她怎么能,把无处宣泄的愤怒和悲哀加诸给他,那样狠心地责怪他呢?

        他的痛苦丝毫不亚于她,明明他才是最饱受折磨的那个人。

        一时间,无数念头在林悠悠的脑子里交织闪过,她微抖着,抱紧自己,眼睛肿得像两只核桃。

        突的,卫生间的门被推开。

        “……”她怔愣,抬起泪蒙蒙的眼眸望向门口。

        视线模糊,只看清一个高大人影向她走来,她微微一惊,动了动唇刚要说话,那人便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下劲儿一拽,把她死死抵在了墙上。

        龙头没关,水花四溅。

        她大眼红肿,被吓得心跳都漏掉一拍,等回过神,他已整个人压上来,大手狠狠箍住她下巴,脸埋低,酒精的味道浓烈而危险。

        “……”她错愕地瞪着他,脸涨红,伸手下意识想护住胸前。

        肖驰的短发和衬衣全部湿透,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颔滑落,盯着她,眼神凌乱,如同锁牢猎物的狼。

        她意识到他喝了酒,有些慌了,试着喊道:“肖驰……”

        他眯眼,声音低得可怕,“你他妈想哭到什么时候,嗯?”

        “……”

        “我都想过了。”他忽然自嘲似的笑了下,“你要是原谅我,我们就和以前一样,好好儿的。要是不原谅,那也没关系,大不了你恨我一辈子,就当老子强奸,无所谓。你是我的,听明白没有?”

        “你先听我说……”

        她想说话,唇一张,他就狠狠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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