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如何惩罚一只不听话的黑暗精灵？
第一步，打开钱袋。
第二步，露出虚假的微笑，讨好他，称赞他，哄着他放下防备，扑扇着小翅膀居高临下的飞出来。
第三步，将做了伪装的酸果交给他，谎称是他的晚饭。
然后，你就可以收获一只被酸得东倒西歪的小精灵啦。
“让你什么都不说。”
阿米莉娅冷酷地叉腰，淡定的看着小精灵飞行的路线变得歪歪扭扭，像是被烫了翅膀的蛾子，缓缓飘落在地上。
“嘭”的一声，小精灵变成了大精灵。
“你干什么！”
阿方索的眉心一跳一跳的，口腔中愈发刺激的味道让他脸色黑沉，眉目间怒气磅礴。
“你刚刚没在听吗？”
阿米莉娅做出一个假的不得了的吃惊表情，“那个黑皮白发，脸上有金色刀纹的‘恶魔’……难道不是你？”
是他。
虽然被当面指责了，阿方索的神情却没有一点不自然，他挑挑眉，宛如森冷刀锋的五官更加冷感，在月辉下显得锐利又冷冽。
“是我又如何？”
精灵唇角微勾，笑得阴鸷又讥诮：“你要为她报仇吗？”
这是道送命题。
答不好有人要发大脾气的。
阿米莉娅却没有想很久，她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当然不会。”
阿方索：“哦？
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来说比她更重要。”
阿米莉娅坦然道：“我不是好人，大部分时间，我帮亲不帮理。”
亲？
阿方索一愣，难得露出点意外的神色，像是不明白一直以来针锋相对的女人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坦率，血红的双眼定定的看着她。
那双眼睛，仿佛容纳了世间最污垢之物，血腥、残忍、杀戮、暴虐……当一个人看到它，他会被唤起所有记忆中最恐惧的事物。
但阿米莉娅总觉得很好看，像是红宝石，还是最最上等的那种，内敛光辉，亮如冷玉。
如果她拥有一枚这样的宝石，一定要镶嵌做成王冠，戴在发端，每天悉心呵护，精心打理。
绝不会让它轻易碎裂。
可惜啊，她穷。
这样名贵的宝石，她虽然买得起，却没有足够的心血去养它爱护它。
就算落在她手里也是明珠生尘，可惜了。
阿米莉娅忽然被自己的贫穷惊醒，她自然的收回胶着的目光，空气中隐隐浮动的暧昧气氛被打破，仿若被戳破的气球，刷地一下就不见了。
两位直男直女分别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看着ta的时候怎么感觉怪怪的，有点热，又有点痒。
但是是哪里不对劲呢？
想不起来。
算了，那就不想了。
阿米莉娅展开钱袋，袋口对准精灵挥了挥：“快进来，咱们走得太久了，他们该找过来了。”
见她赶小狗一样的姿势，阿方索嫌弃的拧起眉，但碍于远处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终究没有说什么，他身形快速缩小，如闪电般划过夜空，落入袋里。
沉甸甸的。
阿米莉娅掂量了一下，挂回腰间，转身正好对上握着魔杖来寻她的黛布拉。
“怎么了，出来这么久还不回来。”
黛布拉的神情紧张，握着魔杖的手指发紧，显然是亡灵法师袭击事件让她精神紧绷，看什么都觉得有人袭击。
“方便了一下。”
阿米莉娅摸摸干瘪的肚子，对黛布拉讨好的笑道：“饭饭，饿饿。”
黛布拉无声的翻了个白眼。
她转过身，白底绣金纹的裙角在杂乱的野草上拂过，走路时又快又急：“捉了只小动物烤着，现在应该已经烤好了，出来吃吧。”
阿米莉娅欢呼一声，跟在黛布拉身后走出了丛林。
接连风餐露宿了好几天，在三人耐心耗尽之前，足迹终于到了尽头。
面前的，是方圆百里内最近的一座城池，规模不大，居民数量上千，同样也有着光明神教的主教驻守。
丽塔一行人就是到了这里求援。
城门口有士兵把守，进城的平民乖顺的排成一长溜，地面泥泞，满是牲畜留下的粪便和雨夜的泥水。
全身完好无损，不仅没有中毒，甚至还有点长胖的阿米莉娅掀开门帘看了看：“终于到城里了，我这几天都没吃好睡好，可把我累坏了。”
黛布拉干脆眼睛一闭，眼不见为净。
她们朝守门的士兵出示了身份证明，坐着马车进了城门，一路前行，在路过某个看似广场的地方，忽然听到了嘈杂的响声。
像是有许多人在喊着同一句口号。
阿米莉娅听了半天才听出来，那是‘烧死她’。
车内众人对视一眼，都有了不详的预感，马车离得越近，呼喊声愈发大声，上百个人一同呼喊一种声音，群情激愤，手舞足蹈，场面相当震撼。
在人群中，高高的架着两堆火架，最上面绑着两名少女，一位红发飘扬，在空中犹如一面红色的旗帜，另一位黑发黑眼，眉目阴郁，沉沉的垂着头。
是那两个女孩儿。
火焰已经从底端燃烧起来，劈里啪啦的散发着呛人的浓烟，渐渐遮掩住了女孩儿们的容貌。
只有一句嘶声力竭的呼喊在空气中飘荡：“我不是女巫！”
那声音凄厉，像是乌鸦死前最后的呜咽。
人群轰然作响，嬉笑着围着熊熊燃烧的火架，以女巫的性命祈祷来年的丰收顺遂，万事安康。
广场里乐成一片，柴火渐渐燃尽，留下一地漆黑的碎渣。
在民众眼里，这些碎渣就是女巫的残骸，应该被丢进水利直接冲走，洗净她们的污秽。
“一群愚民罢了。”
黛布拉冷哼了一声。
她有些不爽这些平民们居然没有向光明神祈祷。
烧死个女巫能丰收啥？
还不如向吾神祈祷呢。
哼。
原本应该葬身火焰的两个女孩子，此时站在她们身侧，神色茫然，似乎还没有从绝境中回过神来。
“是、是您。”
红发女孩呆头呆脑的抬起头，不由向前几步，拉住阿米莉亚的衣袖：“您来救我了？”
她声音从干涩到哽咽，逐渐崩溃大哭，不敢趴在阿米莉亚身上，只是站在原地，抽抽噎噎的捂住自己的脸，泪水倾泻而下。
“好了，不哭了。”
阿米莉亚头疼，找出一张手帕递给她，叫她擦擦眼泪。
黛布拉看着心烦，直接问道：“丽塔呢？”
红发女孩哭的正投入，抽不出力气来回答问题，黑发女孩替她答了：“在教堂。”
于是一行人又赶到教堂，正好在门口撞见了正要出门的丽塔，又是一顿痛哭流涕，阿米莉亚几乎被眼泪包围。
丽塔被吓坏了，死死揽住少女的腰际，哽咽道：“你还活着，太好了，我以为你死了。”
她的力气极大，勒得阿米莉亚腰疼，身体相贴间挤压到了放在最边缘的钱袋。
挂在腰间的钱袋发出噗叽一声。
瘪了。
阿米莉亚大惊失色。
精灵呢？
也许是被她吃惊的表情娱乐到了，耳边忽然隐约传来一声含着冷意的轻笑。
阿米莉亚微侧过脸，从一旁的镜子中看到了耳侧一抹若隐若现的红光。
还在呢。
阿米莉亚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后知后觉的愤怒起来：什么时候跑出来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教堂唉，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碍于被人紧紧抱着，她腾不出手来收拾他，只好挤眉弄眼的对着镜子使眼色，试图让他快点回来。
那声音再次笑了一声：“就不。”
不知道小精灵究竟站在哪里，声音仿佛是在耳边响起的一般，低沉，酥麻，带着电流滑过的快感，让人沿着脊椎骨一路往上颤抖起来。
阿米莉亚黑脸。
黑脸中带着莫名的惊慌。
她受不了那种感觉，连忙从丽塔怀中挣脱，借着做问神仪式的借口匆匆往里走去。
然后偷偷找了一面镜子。
开始认真的、抓蚊子。
真的很像蚊子，不停在她耳朵边叨咕叨咕，像是喜欢看她缩耳朵的反应，玩儿上了瘾。
偏偏又怎么也抓不着，气得她跳脚。
精灵得意的笑起来。
“你给我等着。”
阿米莉亚咬牙道，眼看着其他人一直在催，她只好保持着这副状态进了祈祷室，准备问神仪式。
所谓问神仪式，其实只是一种鉴定法术的别称，只是耗资较大，很少有人愿意为了平民施法，只有贵族才用的起。
红发女孩感动得眼泪汪汪，连紧张的心态都平复了不少，不停偷偷去看站在身前的少女，眼底满是崇拜与感激。
丽塔撇撇嘴。
就差一点啊，要是阿米莉亚再晚来一会儿就好了，烧死了这两名女巫，赌注作废，黛布拉拿不到首席的位置，肯定会失望的要命。
丽塔就喜欢看黛布拉倒霉。
至于女孩儿是不是无辜的？
她根本不在意。
谁都没有保住阿米莉亚的首席位置重要。
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期待和注视中，问神仪式进行的很顺利，首先进行检测的红发女孩脚下是白到发光的圈圈，这证明她纯洁无暇，不是女巫。
丽塔唇角挂上一抹胜利的微笑。
室内气氛一松。
第二位接受检测的是一直沉默的黑发女孩，她也是从刑房里逃出来的，一路上和红发女孩相伴，两人相互扶持，度过了很多艰难险阻。
黑发女孩站在法阵中央。
法阵启动，光芒闪起——
一道黑红色的光圈出现在女孩身周。
那颜色黑到了极致，红到了极致，在圈圈的映照下，原本只是有些阴沉的黑发女孩，侧脸闪烁着邪恶的光。
“贝拉？
你怎么？”
红发女孩失声叫道。
名叫贝拉的黑发女孩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一本哗啦啦翻动的黑书忽然出现在她手中，书页翻动速度极快，像是永远也翻不尽般不停的卷动着，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在随意一瞥中，阿米莉亚不经意间看到了三枚陌生的字符。
很久没有见过这三个字，阿米莉亚还认真的想了一下，直到她眼神扫过钱袋，想起精灵黑色的皮肤，她忽然就想起了这三个字代表什么。
黑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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