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飞不可能真睡过去，可距离不短，耳边是有规律的噪音，还有崔学展似有若无的鼾声。
他倒是真的有些迷迷糊糊了。
车停下来的时候，覃飞抬手看了下时间，将近七点。
覃飞推开车门，看了眼周边的环境，心里大概有了数，并不多说话，只跟在崔学展身后，随他向着前面走去。
两个人七拐八拐，最终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窄门面前站定。
崔学展抬手不知道摁了什么，几秒钟的功夫，门打开了，有人验看了两人手中的入场凭证。
两个人才得以入了内里。
这样的地下拍卖会，覃飞没少听说过，倒是第一次见。
里面的场地不小，各种摆设却是陈旧不堪，光线也不是很足，只有展台上方是亮如白昼。
这倒是符合常理。
覃飞随着崔学展进来的时候，里面大部分的位置已经被坐满了。
大约三十几秒的功夫，覃飞的眼睛就适应了里面的光线。
这才发现，里面还真是有不少的熟人。
王杰在，杨刚在，温子鸣也在。
这种时候，不是认人的时候，覃飞也只是扫了那么一眼，就跟着崔学展在一个中间位置坐了下去。
场内的椅子是散放着的。
覃飞刚坐下去，肩膀就被人推了推，斜后方有人粗声粗气道，“往边上点儿，别挤着四爷。”
覃飞这才发现，自己右边坐了个目不斜视地梳着大背头的男人，想必就是四爷了。
即便有人替他说了这番话，四爷仍然是眼皮都没撩一下。
这种人不少见，覃飞没心思理会，便将自己的椅子往崔学展的旁边拉了拉。
就这么个空隙，拍卖的主持人就已经上台了。
让覃飞失望的是，前面拍的十件藏品，竟然都是市面上流传的物件。
既不涉及国家保护文物，也没有能引起他注意的。
不过规矩覃飞还是懂的，也看见前面台子的两侧各站了个凶神恶煞般的黑衣人。
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下人的一举一动。
说白了，就是监视人的。
敢开这种地下交易的，肯定是有一定反侦察能力的。
警方能想到找卧底，他们就一定会严格把关，层层筛选。
这种时候，一口价不叫最容易引起人的怀疑。
覃飞便提了提精神，准备下个物件无论是什么，都要叫上一口。
他刚坐稳当了，就见有四个人从后门的位置，抬出来一棵一人高的红树。
那红树刚被摆在展台上，刚才从后面推了覃飞的男人就向前倾身问道，“四爷，闹了半天，就这东西看起来还算有点模样。”
“怎样？咱出不出手。”
四爷皮笑肉不笑的冷斥了一声，“就你肚子里那点子货，也敢在这开口，丢人现眼。”
“这赤红珊瑚丛一看就是赝品！”
说完了这句话，四爷扫视了一周，似乎有意卖弄，声音也提高了些，“赤红天然红珊瑚丛确实是价值不菲的。”
“样子也好看。”
“但是造假的太多。”
“你看台上这棵，边上的枝杈就好似被火烧过了似的不规整，只剩下个红珊瑚的大概外形了。”
边说，这位被称为四爷的人还边故弄玄虚地摇了摇头。
就是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主持人已经开始介绍这件藏品了，五十万起拍。
也稀稀拉拉的开始有人加价。
刚叫到六十万，覃飞便举了自己手中的牌子，“六十五万。”
这红珊瑚，没有千万是绝对下不来的，覃飞现在没这么多闲钱，他此刻的注意力也不在买东西上。
覃飞举牌子纯属是为了给前台黑衣人看的。
覃飞刚加完了价，斜后方就传了一句，“瘪三。”
也是这个时候，崔学展附身过来，“覃兄弟，你看好这红珊瑚？”
覃飞倒是不介意跟崔学展说实话，“红珊瑚达到树形标准后，才可以被称为火树，也就是所谓的“火树银花”。”
“这株红珊瑚虽然没能发育完全，却已经达到一人高，且有了树冠和枝杈。”
“不是极品，但是千万以上还是能卖得的。”
“长得老实巴交，吹牛逼倒是有一套。”覃飞话音刚落，那四爷就直接斜睨着看了过来。
覃飞从一进来，这四爷和他的人就牛哄哄。
覃飞早就看不上眼了。
这是一则。
另外一则，这个场合不适合忍气吞声。
最关键的，覃飞是跟着崔学展来的，他倒是想把场面闹大点，看看崔学展如何解决。
人在紧急时刻，才能展露出最多的本性。
思及此，覃飞转过头来，要笑不笑地看着四爷。
哪成想，他刚要说话，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喝了一声，“别动！警察！”
台上立马就是一阵骚乱，一块黑布从天而降，将整个台子盖了个严严实实。
那上面以及两侧的工作人员也瞬间就销声匿迹了。
台子上面的光也暗了下去。
覃飞的眉头就是一皱。
他自从进了这地下拍卖会就一直在仔细观察，却是没看出来一丝一毫的异样气息。
所以，他不可能给孙市首传递任何信号。
那么，按照他和孙市首的约定，就断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形。
现场的人反应各异，但绝大多数都是惊慌失措，即便现在还没有拍得危险物件。
但是如果警方从拍卖方那里查到了东西，这些参与者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再看那位四爷，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威风。
此刻正整个身子躺在凳子底下，死死拽着他身后那人的衣服盖住了自己的头。
这一切描述起来很复杂，可不过就是思绪在覃飞的大脑中一闪而过的时间。
就是这么个瞬间，覃飞发现那台子的右上方突然有个红点闪过。
覃飞恍然大悟，这是拍卖方的试探。
覃飞反应极快，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猛地一把攥住崔学展的衣服。
咬牙道，“都是你要我来，我父亲现在还在医院，我还有古玩店的工作要做，该怎么办？”
崔学展看了覃飞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实在装。
于是握着覃飞的手腕轻轻一敲，将他的力道卸了去，然后“哈哈”轻笑了两声，稍微压低了声音，“不碍事，假的。”
覃飞心知肚明，却还是追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不等崔学展回答，就已经从主持台的后门出来了几个人，走进了会场中间的位置。
光线不是很强，覃飞看的不甚清楚，开始并不知道这些人是去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是往外清人的。
大约五分钟后，场内的光线重新亮了起来，覃飞才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趴在地上的四爷刚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他们所在位置的头顶就响起了“丝丝拉拉”的声音。
便是有扩音装备了。
“丝啦”声音过后，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出来，“各位，对不住了，这是为了咱们组织方的安全，也是为了各位的安全。”
“下面，有请各位移步，从右手边的侧门出去，进入咱们正式的拍卖现场。”
覃飞才知道，原来，这前面的一切不过是个演示而已。
怪不得孙市首用“狡兔三窟”来形容这帮人，确实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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