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授业
“殿下前日真不该如此莽撞。”郭岭一边替埃利斟茶，一边说道。
“先生就不觉得奇怪？”埃利盯着一点点注入茶杯中的茶水，“我就不明白，他哪来这么大火气？”
“关于纳西天降临，必定还有什么缘故是我们不知道的。否则，圣上不会如此动怒。先前三皇子也只是随口一提，也许连他也知之不详。不如等臣多方打探，确定殿下真能通过这‘降临’之法再生双翼，再找机会向圣上提及此事。”郭岭说这番话的同时，心中感慨不已。二皇子被幽禁的这几年，原本已经逐渐认命。郭岭初次到这深宫里来探望埃利的时候，埃利早已习惯了这囚笼中的生活。可人心就是如此，自从那日三皇子提到了那虚无缥缈的纳西天降临，二皇子仿佛看到了希望。沉寂已久的心突然苏醒，埃利似乎无论如何都想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先生不必安慰我。我能感觉得出，他们对我都已经不抱希望了。那些个宫女，那些朝臣，包括这座宫殿，都带着那种特有的意味，让人一下就能嗅出来的意味。一个没法生出双翼的皇子，对这个世界来说只是一个废物。”埃利说到这里，语气反而冷静了下来。
“或许，殿下的确无法成为一个让所有人满意的皇子，但这并不影响殿下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人。”郭岭又开始给自己斟茶。
“什么才算是优秀？如果不能飞，再优秀也不过是凡人。”埃利端起郭岭之前斟好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对殿下来说，飞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殿下可曾见过苍蝇？”郭岭反而问起了埃利。
“苍蝇？那是什么？”埃利不解其意。
“额，简而言之，就是一种会飞的虫子。它们不仅会飞，而且反应敏捷。当有人去打它的时候，它总能提前飞走。”郭岭硬着头皮解释道。
埃利听后，大怒道：“你，竟然敢拿区区一小虫与我天翼圣族相提并论！”
郭岭忙解释道：“殿下莫急。臣只是打个比方。在大陆上有着各种不同流派的修炼者，其中有一些人，就好比这苍蝇。他们虽然不像苍蝇一样会飞，但他们动作敏捷且身法奇绝。他们往往喜欢在比自己更强的人眼前乱晃，然后再迅速溜走。他们不知道，他们其实根本没有引起那些强者的注意，因为像他们这种跳梁小丑根本没有被真正的强者放入眼中。可是这些人就是迷恋这种行动自如的感觉。偶尔有一两次，强者像赶苍蝇一样，随便挥了挥手，并没有真的想将他们怎样。可在这些人眼中，他们面临的是层出不穷的杀招。他们竭尽所能，上窜下跳，东奔西逃，险象环生，最终侥幸逃出生天。有了这么一回，他们便越发得意起来。他们会产生出一众常人无法理解的成就感，还会将他们的行为美其名曰‘走位风骚’。可事实上，他们这种行为没有对那些强者造成任何威胁，反而几乎令他们自己丧命。可这些人，还是会乐此不疲地继续前去挑衅，直到有一天被比较认真的人一招毙命为止。臣想告诉殿下，在这个世界，并不只有飞这一条路。无论何种迷幻的身法，在真正的强者面前都无所遁形。”
埃利点了点头，然后平静地说道：“你说的这些，在其他地方或许是对的。可就算真的做到了像你说的那样强大，也绝对不会在宗族里获得认可。我仍然是一个异类，皇族羞于让我现身于公众面前，在宫中也只会遭受宫人们的冷眼。这就好比山中的猎人去和一个渔夫炫耀自己捕猎的技巧有多高，可渔夫就是要和你比打渔。都说入乡随俗，你身处何地，就不得不按照那里的规矩办事。所以，你说的道理，在我们这里真的行不通。”
“好，如果一定要飞，也不一定非要有翅膀不可。”说着，郭岭伸出右手，“啪”地一声，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郭岭面前的茶杯竟然从桌面飘飞到了他的面前。他闭起眼睛深深地嗅了一口茶香，然后解释道：“这是家师所创的一门秘法。只要达到其中第一层境界，就可以通过部分精神力与外物的融合，实现操控外物。”
“那，能让人飞起来吗？”埃利的眼睛流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郭岭苦笑道：“臣在这一秘法之中，只修炼到了第一层，能做到的也仅限于此。不过，臣亲眼见过臣的师兄贴地飘飞了一刻钟。只要坚持不懈地将次法门修炼下去，臣相信殿下一定有飞上天空的一天的。”
“那你师傅呢？他能飞吗？”埃利略显失望，但他仍不放过任何有利的消息。
“家师嘛……”郭岭想到师傅，时而面现神往之色，时而面露落寞之情。最后，他豪气万丈地说道：“师傅他老人家畅游宇内，鬼神莫测。若非小人暗算，他更是移山填海，无所不能！”
“若果真能达到如此程度，我愿意修习此法。”埃利做出了决定。
郭岭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递给了埃利。埃利接过来一看，书名只有一个“御”字。
郭岭解释道：“这御字诀，是我派的基础修炼法诀。它共分三层，分别为：御物、御身和御灵。我派修炼之法中，主要修炼的是人的精神力。最核心的要义就是：分裂与融合。御物，之前臣已经提过。其中的难点主要有两个：精度和强度。衡量一个修炼者精神力的精度，主要体现于他能同时准确操控多少支分裂的精神力。小到穿针引线，大到漫天箭雨。强者可以一边与友人品茶吟诗，谈笑风生中操控万千箭矢杀敌，却无一箭落空。衡量精神力的强度，则主要看修炼者可操控物体的重量。御身，就是先将精神力完全抽离体外，与身体重新融合，来实现更精细的控制。精神力和身体的再融合前后有什么分别，这只有修炼者亲身体会过才能明白。殿下如果想要飞，这第二层就是关键。至于御灵，臣还未能窥其一二。不过臣可以告诉殿下，那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境界。达到御灵之境的修炼者可以操控活物。他可以让一个人在保持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拔剑自刎，也可以让生死兄弟彼此对视着自相残杀。如果你想，如果你也足够强，千军万马就如同棋盘上的棋子一般，供你随意驱使。他们能感受到刀斧加身的疼痛，但无法停下来休息；他们也能看见对方求饶的目光，但仍然会让对方变成自己刀下的亡魂。他们就这样，在恐惧中一往无前，在绝望中保持杀戮，在无助中丧失生命。”
埃利听得有些出神，郭岭说的这些早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人真的到了第三层，世界回变成怎样。这种人早已经超脱了法律的制裁。上吊、溺死甚至自焚，任何死亡都可以获得无罪的表皮。这种人只要有那么几个，就足以让世间大乱。他举起手中的小本子，问道：“先生今天带着这个来，看来是早有准备了。”
郭岭品着香茗，不紧不慢地答道：“当然，臣今天来此，就是要将这御字诀送与殿下。因为臣近日要外出一趟，有一件差事要办。臣不知何时才能回返，故而希望殿下能够有所寄托。希望殿下在这段时间能够静下心来精研此法，把其他的心思放一放。最近内忧外患不断，圣上定然无暇顾及殿下。而且臣怀疑朝中不久会有大变发生，望殿下好自珍重。”
埃利点了点头，答应道：“先生放心，我会好好练习的。也一定会提高警惕，绝不让居心不良者加害于我。”
“最后要嘱咐殿下，练习此功法时不要让旁人看见。尤其是不要在三皇子殿下面前施展。这门功法是家师独创，本不能传于外人。三皇子与臣兄交往过密，臣恐殿下被其识破。再者，家师曾经行走大陆，结下仇敌无数。若不到危急关头，殿下轻易不可显现修为。若被有心人留意，反而连累殿下。”郭岭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先生这便要走了吗？”埃利起身相送。
“殿下留步，”郭岭在院门停下，理了理长衫，“天地之大，在这深宫之中难以窥其风采万一。若有机会，殿下应该到外面走走，好好看看这大千世界。”
言罢，郭岭背负双手，昂首离去。
从此，埃利再没让宫女去通报，也再没有闯宫去见圣皇。在这深宫之中，少了一位嗟叹命运的皇子，多了一位刻励勤勉的苦修。正如大多数人所期望的那样，埃利这个人仿佛就此消失了。没有人关注，没有人议论，就连各大节日的晚宴和祭礼上，也没有人觉得缺少了什么人。
不过，也许是郭岭一语成谶，也许是纳西天真的不肯放过这个青年，冥冥中一只无形的大手时刻潜藏在埃利的头顶，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给揪出来。巫医觉醒http://www.mibaoge.com/0_2/ 首发起点中文，作者：一代仙侠，笔趣阁正在更新中，欢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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