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弑兄
天翼国南部的荒野，一条被杂草侵占了大半的道路上，一个银发飞扬的青年男子正驾着一匹骏马疾驰。他的上方，六个天翼族人飞翔在空中。
一波波景物快速接近，在埃利的眸中飞逝而过，马上又被甩落到了身后。突然，埃利勒紧缰绳，停了下来。他从怀中拿出兽皮地图，仔细地检查了地图上的路线，然后又睁大眼睛在四周看了看。这一路来，他越发觉得不对劲。自从离开圣山附近，他一直都在走现在这种不知废弃了多少年的古道。他从来没进过一个城镇，所到之处必定荒无人烟。一开始，他很清楚自己这是在逃命。格奈当众宣布要在圣祭时让他接受降临，所以他必须隐藏身份。如果有人认出他来，那就一定会提前知道那个在圣祭上接受降临的不是自己。这样不仅自己有麻烦，恐怕还会影响到格奈的什么计划。可时间越长，他逃离的越远，他逐渐清醒过来，越能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逼近自己。
埃利抬头看了看几名“护卫”，发现他们也都停了下来。当他的目光移到伊茨身上的时候，发现伊茨竟然也在观察他。
埃利缓缓把兽皮地图放入怀中，盯着伊茨问道：“我就停下来歇息一下。怎么，等不及了吗？”
埃利一语双关，想试探一下伊茨的心意。想不到，伊茨咧了咧嘴角，竟直接拔出腰间佩剑，冷笑道：“被你看出来了。不过也好，正好我也等不及了。”
埃利又惊又怒，他就是一时起疑，随口一问，竟把敌人给挑明了。埃利真的有些后悔，若不是自己多嘴，恐怕伊茨也不会这么早就动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埃利心里也明白，既然早晚要有一搏，不如先下手为强。
“大哥，你也是和他一伙的吗？”埃利问道。与此同时，从他背后掉下一物，没入到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回答埃利的，是尝圭拔剑的声音。尝圭用的正是带埃利逃走那天夜里展示过的那把皇帝的佩剑。
埃利又看了看另外四名羽卫。他们此刻正在缓缓移动到埃利的四面，眼看着即将形成包围之势。果然是伊茨带来的兵，还真是一条心。
“看了我今天是难逃一死了。只是你们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我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埃利苦笑着问道。
尝圭抚摸着手中宝剑，傲慢地说：“其实根本不必瞒你，我正是奉父皇旨意取你性命。你不觉得你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多余的吗？因为你的存在，让鲁利亚家族蒙羞。因为你的存在，父皇多了一个把柄在敌人手中。更何况，你一个贱民生出来的杂种，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去死吧！”尝圭一只手用剑指向埃利，另一只手对伊茨打了一个手势，同时极尽轻蔑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尝圭一声令下，四名羽卫一起冲向埃利。伊茨却突然大叫一声，直直地从空中坠落而下。
所有羽卫冲向埃利的身形顿时缓了下来。伊茨作为六人中唯一的四翼羽将，虽然刚进阶不久，但也稳稳的是他们当中实力最强者。最强者突然坠落，其他人全都惊疑不定。距离伊茨最近的羽卫当下决定舍弃埃利，立刻冲向伊茨坠落的位置，想要一探究竟。另外三名羽卫也都停在了半空，一边对埃利保持警戒，一边分散出部分注意力观察伊茨的动静。他们都认为，伊茨一定是身患某种怪病，此刻突然病发才会连飞行都坚持不了。
只有那名去近距离查看伊茨的羽卫看得最清楚，一个血洞就位于伊茨额头的正中央，血液还在不断涌出。他知道伊茨肯定已经丢了性命，顿时惊得想要大叫，他想要把情况告诉其他的同伴。可惊叫的声音在他的喉头翻滚了一小圈，又转变为了惨叫。他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低头看了看汩汩的鲜血，他刚想伸手捂住伤口，身体就已经无力地倒了下去。
一名羽卫看到刚刚去查看情况的同伴又坠落到地面，已经醒悟了过来，他知道情况没有之前设想的那么简单，这一切一定是埃利在捣鬼。他大声喊道：“大家一起上，快点弄死他。不然我们都得死！”
那名羽卫刚喊话要弄死埃利，他自己就先一步去死了。同样是一个血洞，这一次出现在了他的咽喉。
埃利脸上的表情从苦笑变成了冷笑。
形势转变的这样迅速，刚才还是六对一，现在就已经是三对一了。而且六人中最强的伊茨还是第一个死的。另外两名羽卫已经开始打颤，他们今天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等人是不是还有能力围杀眼前这个连羽翼都没有的废物。刚才还拿剑指着埃利的尝圭，也一下子失去了盛气凌人的样子，看样子也是傻了眼了。
不管人是否停止自己的脚步，时间永远不会停下来等你，同样，死亡也不会。
又一名羽卫从空中坠落，这一次，他们捕捉到了“凶手”的身影。那是一把银质的小刀，就跟他们平时吃饭用的那种一样，只不过此时它已经被他们同伴的血迹沾染。小刀从刚刚坠落的死者右耳刺入，又从左耳穿出。一刀毙命，干脆利落。
最后一名羽卫终于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但正因为如此，他转身便逃。此刻他丢弃了大皇子尝圭，丢弃了二皇子埃利，去他娘的什么任务！他知道自己回去肯定没法复命，但他同样知道，留下来只会死得更快。那一幕太惊悚了，小刀像长了眼睛一样，飞刺，回转。不管事实再怎样难以置信，他就是知道，前几人一定也是死于这把小刀。可如果这样假设，那这小刀飞行的轨迹绝对不是任何飞刀绝技能够模仿出来的。仿佛有一个隐形人，一只隐形的手，在操控着这把小刀。这样才能解释如此多变的飞行轨迹和如此精准的杀人手法。可还有一个更加疯狂的事实，那就是这银质小刀背后的真凶其实是埃利。大皇子不会想要杀死他们几个的，更何况大皇子现在已经吓傻了。他自己逃命还来不及。其他人都已经死了。就只有埃利，他也正好有这个动机。
这名羽卫挣命地飞，脑中已经快把一切搞清楚了。他不会再回到军营，他只想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苟活于世。可噩梦总是纠缠着人不放，冰冰凉凉的感觉在脑后浮现，他的十只手指和脚趾在这一刻全都反射似的紧收，脊梁骨缩紧，眉骨上扬，嘴巴大张，两只眼球紧张地仿佛都要突出来了。但他的眼球并没有真的突出来，只是在他的右眼中隐约有一道寒芒闪现。那个真正突出来的，是一把银质小刀。它从他的后脑刺入，又从瞳仁中刺破而出，带着凛凛的杀意，破空而去。
“现在就剩下你了。”埃利残忍地望向尝圭。
尝圭惊慌失措，他首先想到逃跑，可当他看到那个逃跑羽卫的死状，他已经不知道还能够如何挣扎了。他双手握剑，埋头朝埃利劈下。这个动作或许是有道理的，或许也没有什么意义。没人知道这一刻的尝圭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总之，这个动作已经成为了他这一世主动发起的最后的一个动作。
一条翅膀被刺穿，尝圭歪歪斜斜地在空中飘荡了几个来回。当他跌落在地面上，便被埃利一脚将手中的佩剑踢飞。
埃利踩在尝圭的手腕上，一招手，将银质小刀收回到手中。他就像小孩子用树枝戳泥土地一样，随意地用小刀在尝圭的两条翅膀上面戳啊戳。
“地上凉快吗？泥土很肮脏吗？感觉好受吗？”埃利后来每戳一下，都要问尝圭一个问题。而尝圭呢，竟然啜泣起来。
“我数三个数，你给我憋回去。你还有脸哭？平时你教训别人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嘛。”埃利恐吓着，嘲笑着。
“一！”埃利眼神突然变得很凌厉，他抓住尝圭右边的翅膀，然后用小刀在翅膀根部一划，就这样把整条翅膀给扯了下来。
尝圭痛得嗷嗷乱叫，他祈求道：“二弟，算我求你了。放了我吧。这都是伊茨他们的主意。”
“二！”埃利根本就不理会尝圭的辩解，又将尝圭的另一条翅膀生生割了下来。
“求求你了，看在兄弟一场，放我回去吧。只要你放我回去，以后什么都好商量。千万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到时候你就没法回头了。”尝圭的嗓子都喊得有些哑了，但还坚持不懈地讲着他的那套道理。
“兄弟？你是圣朝的皇长子，我是生不出羽翼的杂种。谁跟你是兄弟？当年在褪尘丹上动手脚的时候，你当我是你兄弟了吗？还想让我放你回去，然后等着你以后的报复吗？”埃利对尝圭后面说的带有威胁意味的话感到愤怒。尝圭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哪怕是用求饶的语气说出的话，居然内容还是劝埃利不要轻举妄动。
“三。”埃利已经不想在跟这种人浪费口舌了。银质小刀轻易地划破尝圭的喉咙，进而将尝圭的头颅整个斩下。
“什么褪……”尝圭没能把最后的疑问说完，就已经不能发声了。他根本就听不明白埃利在说些什么。
当头颅离开身体的一刹那，尝圭后悔了，就连他也觉得这一次护送埃利逃离的行动太过诡异，只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思考了。在意识完全消失之前，他的脑中只回闪了三个片段，都是在他们离开圣山的那天发生的。
首先是他的师傅暮云，暮云在下午的时候就来找过他，那时还没到晚宴，格奈也还没当众宣布要进行圣祭，当然也就没有纳西天降临一说。暮云当时就让他做好安排，夜间要带走埃利。当时的对话中，暮云就隐约透露让他见机行事。
等晚宴结束，语寂立马就找到了他。不知道语寂是怎么知道格奈会暗中送走埃利的，也不知道语寂是如何判断出是由尝圭亲自护送的。总之，语寂是来跟他谈交易的。语寂让他一定要在圣祭那一天把埃利绑回圣山，以此可以换取大将军苦永的支持。语寂说圣皇格奈早已失去人心，而朝中权势最大的就只有苦永，只要得到苦永的支持，就可以取代格奈成为新的圣皇。语寂常年作为苦永的代言人，尝圭当然相信语寂的话可以代表苦永的意思。
语寂走后，尝圭还在犹豫不定，另一个老者找到了他。那老者先将朝中厉害关系给尝圭讲了一遍，然后又说埃利是圣族和皇族的耻辱，让尝圭一定要找机会除掉埃利。就连尝圭下令杀死埃利时说出的那些借口，大多都是那名老者教给他的。本来尝圭还不能下定决心，可老者却告诉他另外有五人也一同负责护送任务，而这五个全都是老者的人。就是说，不管尝圭如何抉择，到时候那五人都是要动手的。与其说老者是来跟尝圭晓之以理，不如说只是来通知他一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当这些片段消失，尝圭也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只不过，他死不瞑目。巫医觉醒http://www.mibaoge.com/0_2/ 首发起点中文，作者：一代仙侠，笔趣阁正在更新中，欢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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