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人头攒动，震耳的音乐声吵的人头疼。
段溪镜循着手机上程栋宇给他发的桌号一路往里走，在近吧台的卡座里找到了他。
他弯腰拍了拍程栋宇的肩，附耳提了声量询问：“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跟着音乐打摆的程栋宇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见他来了，朝他举了举杯，含糊着应话：“没多喝。”
酒气扑鼻，就算隔着口罩也嗅到了味。段溪镜皱了眉，拿走了他手里的酒杯。
趴在吧台上的短裙女人被段溪镜吸引了目光，一直在盯着他看。在同伴的鼓励下，她扭着细腰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给他递了一杯：“帅哥，有兴趣一起喝一杯吗？”
“不好意思，我一会儿还要开车，不能喝酒。”段溪镜果断拒绝了女人的搭讪。
“这人气，还得是段哥。”程栋宇嘿嘿笑着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段溪镜没有要在这地方耽搁的打算，拎住程栋宇的后衣襟，把他直接从卡座里拎了出来：“太吵了，换个地。”
从便利店里打包了些吃食，段溪镜出了店门，瞧见程栋宇已经在临湖的长椅上坐下了。
周边的绿植茂盛。虽已入夜，有围挡的草木遮蔽，坐在湖边倒也不算寒凉。是个看景的好地方。
听到脚步声，翘脚把玩打火机的程栋宇回头看他：“我要的酒买了吗？”
“买了。”段溪镜踢了踢他，“收收腿，往边上挪挪。”
“得嘞。”程栋宇很听话地放下腿，往边上坐开了些给他腾位：“烟呢？烟买了吗？”
“没。”段溪镜从袋子里取了罐热饮出来，其余东西都给他递了过去：“湉湉不喜欢烟味，你别在我跟前抽。回头沾着味，她不给我进门。”
“呵。”程栋宇干巴巴笑了一声，摇头道：“完了，你完了段哥，你这回是彻底栽了。”
段溪镜嘴角翘了翘，不置可否：“我乐意。”
程栋宇在袋子里翻了翻，取了个保鲜盒出来，纳闷道：“这是什么？这盒子，看着不像是便利店里的东西吧？”
“给你添个下酒菜。”段溪镜曲指弹了一下他手中的盒子，“烤椰子片。”
“又是你家那位亲手做的？”程栋宇一眼就看明白了。
“叫嫂子。”段溪镜纠正他。
“啊，对。”程栋宇一敲脑壳，乐道：“是嫂子做的？”
“不然呢？”段溪镜说。
“哎，我这一天天的，真是受够你这显摆劲了。”程栋宇吐槽道，“要不人常说，不能把赌注都押在一个人身上，不然被对方吃得死死的还浑然不知呢。”
“这话谁说过？”段溪镜挺有兴趣地问了一嘴。
程栋宇闻言一愣，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酒，一抹嘴，道：“高沁雪。”
“我就知道是她。”段溪镜若有所思地往后靠了靠，曲指抚杯：“你俩复合了？”
“看出来了？”程栋宇惊讶道。
“你在我这能藏住什么事？”段溪镜直言。
“也是。”程栋宇对他这话没异议，挠了挠鼻尖，苦恼道：“不过……”
“不过她要面子，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吃了回头草？”段溪镜这般猜测道。
“这你也知道？”程栋宇更惊讶了。
“很明显。”段溪镜微微一笑，“原本只是推测，看你这表情，八九不离十了。”
程栋宇碰了一下他的手中的杯子，叹了口气：“所以我就不爱跟聪明人一块玩儿，一点秘密都藏不住。”
“我有一点很好奇。”段溪镜转头看他，“你交往过的女朋友应该两个手加起来都数不过来了吧。从前你不是也很不屑吃回头草吗？怎么偏对她念念不忘？”
“因为她很特别。”程栋宇说。
“特别？”段溪镜没听明白，讶异看他。
“就是字面的意思。”程栋宇忆起旧事，忍不住发笑：“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是在恐龙园。当时景区里有那种跟奶瓶差不多的饮料卖，我记得是玻璃瓶，上头按个奶嘴，里头装些果汁或者碳酸饮料什么的，反正就是个营销噱头。”
段溪镜看他手舞足蹈的比划了一阵，点点头：“嗯。”
“当时小雪就有买这奶瓶饮料，结果被一小孩儿盯上了。那屁大的小孩儿看她喝奶瓶，就问她，阿姨你怎么年纪这么大了还喝奶啊？羞不羞？”
“说她年纪大？这熊孩子还真是不怎么会说话。”段溪镜一挑眉，“她是怎么答的？”
“她笑的一脸亲切，捏着那小屁孩肉乎乎的脸蛋子，说‘小朋友，你可要小心点说话呀’。表现得虽然亲切，不过她一直偷摸着观察周围人的反应呢。见那孩子的父母没注意到她，她立马凶巴巴瞪了那小孩儿一眼，咬牙切齿地吓唬他说‘别看阿姨年纪大了，把你头拧下来的力气还是有的’。她这话当时就给那熊孩子给镇住了，哭得嗷嗷的。”
程栋宇哈哈笑道，“变脸跟变天似的。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女人很有性格。”
“……”很有性格？段溪镜心说你们这俩活宝果然登对，跟着笑了起来：“所以，你当时一直在盯着她看？”
“嗯，长得漂亮嘛，自然要多看两眼。”程栋宇大大方方承认了。
“那后来呢？你俩当初，是怎么看对眼的？”段溪镜问。
“她吧，其实你别看她对外人都是这么张牙舞爪的，她对自己的朋友那都是交了心的，特仗义。她这人不怎么顾及别人的眼光，想干嘛就去干了，是真性情。”
程栋宇回忆道，“我记得，第二次见她，是她在跟她一朋友干架。其实那也算不得是什么朋友。踩着她上位的，能是什么好人？她在气头上，劲儿可足了，我去拉架，被她一胳膊掀翻在地。脸着地啊大哥，鼻血都飙出来了。太彪悍了，真的，太彪悍了。”
“然后你就赖上她了？”段溪镜道。
“看破不说破好吗？”程栋宇喝了口酒，继续往下说道：“人前她是挺彪悍的，不过她揍完了人，自己躲起来哭了。鬼哭狼嚎的，你是没机会见识过那场面，哭的那叫一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野猫躲角落产仔呢。”
“你这形容……”段溪镜呲了一声，“过分了啊。”
“真不过分。我以我的人品保证，毫无夸张成分。”程栋宇信誓旦旦道。
“人品？”段溪镜看着他。
程栋宇与他默然对视了数秒，自己先乐了：“算了，当我没说过。”
“那你是怎么哄她的？”段溪镜问。
程栋宇懒洋洋往后一靠，笑看着他：“怎么？想学？”
“估计没机会用上，我是不会让湉湉哭的。”段溪镜说。
“……”服了，只要一抓住机会就要秀一下恩爱。程栋宇翻转着手中的打火机，又想叹气了：“要不是打不过你，真想跟你干一架。”
也就嘴上厉害。段溪镜并不在意他这话，好奇问道：“说说看。怎么哄的？”
“仙女棒。”程栋宇咔哒一下合上打火机盖子，“我在会场里拿了一把仙女棒，坐到她身边，一根一根点给她看。这个气氛就很关键了，千万别多话。女孩儿哭的时候别那么多嘴，安静当背景板就行。”
“渣男花样多。”段溪镜道。
“是你要问的。”程栋宇最近对“渣男”一词很是敏感，被踩了尾巴般，急眼道：“别搞人生攻击啊我跟你说，还是不是兄弟了？”
段溪镜知道他在介意什么，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肩：“是你犯浑在先，你就受着吧。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是，当初……确实是我犯浑了。”程栋宇猛灌了半瓶酒，呛咳了。
好不容易才止了咳，他抹脸深吸了口气：“要不是我没提防那女人，也不至于让人设计了那么一出。不过我那会儿真是无辜的，我都喝到烂成一摊泥了，哪有那个心思去干那事。”
“这事我信你。”段溪镜沉吟片刻，道：“高小姐这人，我也听湉湉说过不少关于她的事。她这人好面子，你还是先迁就一下她吧。女人嘛，总是要多迁就她才能知道你的真心的。时间久了，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就跟你对嫂子一样？”程栋宇看了他一眼，话外有话道：“你倒是大方，还替她在她的异性朋友面前打掩护。也不怕头上长草。你也不想想，她是顾及朋友的感受了，那她考虑你的感受了吗？你就真的不酸？”
不酸吗？怎么可能会不酸？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段溪镜触抚杯身的动作一顿，蹙了眉。半晌，放下了手中的热饮。换了瓶酒，咬开盖，仰头猛灌了几口。
“不是说要开车不喝酒吗？怎么喝上了？”程栋宇明知故问。
段溪镜看了他一眼，与他碰了碰瓶：“一会儿叫代驾。”
“心烦了不是？就知道嘴硬。”程栋宇一脸看透他的表情，喝了口酒，唉声叹气道：“两个苦命的男人，在这就着西北风喝闷酒，都什么事儿啊？”
“怎么就只有西北风了？不是还有烤椰子片吗？”段溪镜自顾自打开了盒盖，给他递过去：“尝尝？”
程栋宇拿了块烤椰子片，放嘴里咔嚓咔嚓嚼着：“这怎么吃着是酸的？”
“酸的？”段溪镜纳闷拿起一块，尝过了味，诧异看他：“你味觉出问题了吧？明明就很甜。”
“啊，是我搞错了。这股酸味吧……”程栋宇歪过头，煞有其事地在他肩头嗅了嗅：“好像是段哥，你身上的味道。”
段溪镜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他凑近的脸：“是想打一架吗？”
“不想。”程栋宇摆摆手，嘻嘻哈哈地讨饶道：“抱歉啊，我喝多了。说醉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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