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睡好，天擦亮的时候才有一点睡意。
沾枕没多久，就听到了敲门声。
云湉湉哈欠连天地开了房门，揉着惺忪睡眼看了看门外捏着猫脖子的顾鹤琪：“你怎么醒这么早？”
“没睡着。”顾鹤琪拎起猫，一根手指戳着猫的腮帮子告状：“桔子这一晚上总不消停，老用屁股在我脸上乱蹭。”
“喵嗷嗷！”桔子奋力挥爪，凶巴巴朝他哈气。
什么屁股啊脸啊的？没听清。云湉湉努力睁大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我怀疑它在故意蹭屎。”顾鹤琪说。
“……”怀疑什么？
跟他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会儿，云湉湉慢半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了。
“别瞎说！”她教训着拍了一下他拎住猫脖子的那只手，把还在装凶的桔子托抱进怀，安抚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我家桔子是淑女，才不会做那么奇怪的事。”
顾鹤琪看着前一刻还在嚣张踩他脸的猫，此刻竟已收起爪子，顶着张委委屈屈的脸直往她怀里钻。
惊了。这戏精猫。
他轻呲了声，反驳道：“你家淑女撅着屁股往人脸上蹭？”
一向护猫的云湉湉选择性无视了他的话，弯腰把猫放回地上。掸掸袖上的猫毛，转移了话题：“你饿不饿？”
顾鹤琪长腿一勾，没能拦住落地瞬间开溜的猫。叹了口气：“饿。”
“冰箱里有吐司，还有牛奶。你要是饿了，就凑合吃两口吧。”云湉湉道。
“……”顾鹤琪愣了愣，蹙眉看她。心说你又不打算给我做早餐，多余问这一嘴，难道是为了给把他脸当猫砂盆用的桔子打掩护？偏心！
“去吃啊，”云湉湉下巴一扬，“你看着我干嘛？”
顾鹤琪从鼻腔里哼出个气音，转头要走，稍一琢磨，步子顿住。揣兜里的手抽出，趁她不备，曲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看她吃痛抱头，他顿觉神清气爽，哈哈笑道：“儿债母偿。”
“儿什么儿？都赖你，现在我爸也总学你，说桔子是他的外孙女。”云湉湉伸手要还击，被他灵活躲开了。扑了个空，她更气了：“妹妹！是妹妹！桔子是我妹妹！都强调多少回了！”
顾鹤琪塞住耳朵，退行耍赖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云湉湉气鼓鼓冲他挥了挥拳：“幼稚！”
从床头柜里拿了个眼罩出来，戴上。倒回床上，进入浅眠状态没多久，又有敲门声。
云湉湉翻了个身，拉起被子罩住自己，假装没听见。
可顾鹤琪还是挺坚持地继续敲着门。
频繁的敲击声搅了她的清梦，她挺烦躁地坐起来，掀开眼罩揪了揪睡炸毛的一头乱发。从床边毯上抓起个充气锤，往肩上一放，气势汹汹地打开了房门。
斜倚在墙边正低头把玩手机的顾鹤琪没瞧见她开了门，敲门的手啪嗒一下停在了她的额上。
“顾鹤琪！”云湉湉怒了。
顾鹤琪偏头看她，缩手憋笑：“干嘛？”
干嘛？他还有脸问“干嘛”？云湉湉举起充气锤对着他那张欠揍的脸砸了一下：“你再来烦我，我可真要生气了！”
顾鹤琪撑挡开砸向他的充气锤，抓住了她的手腕：“你看起来已经生气了。”
云湉湉挣扎了几下，甩开他的手冲他哼了一声。
顾鹤琪很是赖皮地伸手揉了一把她软乎乎的长发：“出来，吃饭。”
“吃饭？”云湉湉举起充气锤的手悬停在了半空，“你叫了外卖？”
“我做的。”顾鹤琪说。
“你做的？”云湉湉秒变震惊脸，“你下厨了？”
“是啊，我做的。”顾鹤琪倾身弯腰，眯眼瞧她：“我是下厨，不是下毒。你这什么表情？羞辱我？”
“你的厨艺还用羞辱吗？”云湉湉很诚实地说。
“……”顾鹤琪愣了一下，转瞬气笑了：“你吃不吃？”
“吃。”云湉湉摁住他的肩把他往门外推开了些，“别凑那么近，我还没刷牙呢。”
顾鹤琪被她推着往后退了几步，顺势懒洋洋靠回了墙边，催促道：“那你快刷牙去，一会儿该放凉了。”
简单洗漱了一下，云湉湉边挽发边往餐桌边走。还没走到用餐区，就已经嗅到了一股怪异的焦糊味。
她猜到了点什么，微微皱眉。手机暂搁桌边，揭开了餐盘盖。盘中卧了个不知名“食物”？
这轮廓看着吧，像是个焦得很彻底的三明治。不过比一般的三明治要厚实不少。
中间夹的是什么？她拿起盘边的叉子戳了戳，瞧见有蛋液淌了下来。
焦成这样，中间的蛋竟然还是半生的？好……诡异！
一时真不知该从哪儿下嘴。或者更确切些，这东西真是能下嘴的吗？
盯着餐盘里那团黑不溜秋的东西呆滞了两秒，她一脸迷茫地抬起头，看向桌对面自信落座的顾某人。
“这是什么？”她诚心发问。
“爆蛋吐司。”顾鹤琪坦然作答。
“……”爆蛋吐司？！
这恐怕是爆蛋吐司被黑的最惨的一次，跟眼前这盘黑不溜秋根本就没半毛钱关系的好吧？
云湉湉叹了口气，刚拿起的叉子又放回了桌上。
见她转身要走，掏出手机划开屏的顾鹤琪急忙叫住了她：“干嘛去？”
“喝个水压压惊。”云湉湉回头道。
顾鹤琪眼疾手快，举起手机，抓拍了一张她的回眸照。
好似听到了手机的拍照声，云湉湉纳闷道：“你拍什么呢？”
“我有拍什么吗？我在看新闻。”顾鹤琪不慌不忙地把手机放到餐桌下，点开了段溪镜的微信对话框。
听错了？云湉湉歪了歪脑袋。
被讨食的桔子拦了路，她没再琢磨这个问题。抱起缠脚的猫，去柜子里取猫粮。
照片发了过去。顾鹤琪盯着手机屏幕心情不错地等了会儿，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
循声看去，发现是云湉湉遗留桌边的手机发出的动静。
顾鹤琪往还在喂猫的云湉湉那侧看了一眼，伸手越过桌，悄声把她的手机拿了过来。
来电显示是“段医生”。
他果然沉不住气了。顾鹤琪心中暗爽，挂断电话，轻手轻脚地把手机放回了原位。
“味道怎么样？”云湉湉问。
刚干完“亏心事”的顾鹤琪猛地抬起头看她：“什么？”
“你自己做的黑暗料理啊。”云湉湉没觉出他的反常，把刚倒的水匀出一杯放到他手边，拉开椅子坐下：“吃了没？”
“啊。”顾鹤琪把藏至桌下的手机塞回口袋，心不在焉地拿起餐具，道：“正要吃呢。”
“那你快吃，尝尝是什么味儿。”云湉湉挺期待地看着他。
顾鹤琪的心思可不在食物上，担心被她看穿自己方才的小伎俩，拿起餐具就往嘴里塞食。
咀嚼了两口，他尝出了味，眉心皱起。面上的表情逐渐僵化凝固。
云湉湉瞧他脸都绿了，幸灾乐祸道：“怎么样？好吃不？”
他一向嘴硬，忍着那股烧心的苦涩味道尝试将嘴里的那口食往下吞咽。可惜生理反应过于诚实，他没能成功把口中的食物吞下去，匆忙低下身拿垃圾桶。
“呕——”
看他这么惨，云湉湉笑的特别大声。
顾鹤琪很快直起身，拿纸一抹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一向要面子。这会儿吃了自己做的“美食”，竟然还生起自己的气了。
云湉湉可太了解他了。在他直勾勾的注目礼下，她努力收住笑，清了清嗓子：“好吃不？”
“好吃。”顾鹤琪说。
“……”骗鬼呢？云湉湉仰头看向天花板，心说好歹跟他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不能嘲笑他。抿唇强忍住，没有笑出声。
顾鹤琪绷着嘴角盯着她看了会儿，挺别扭地撇过脸，妥协道：“算了，还是点外卖吧。”
“还是我来吧。”云湉湉收走了他手边的黑暗料理，问：“想吃什么？”
“都行。”顾鹤琪话音一顿，改口道：“不要吐司，我要吃热的。”
“那就，鸡蛋饼？”云湉湉提议道。
顾鹤琪点点头：“嗯，可以。”
“说真的，你一说下厨我都害怕。”云湉湉边收拾桌子，边玩笑道：“咱不擅长的领域还是别太勉强，免得糟蹋了食物。”
“你以为我想下厨啊，我还不是因为担心……”顾鹤琪欲言又止，掏出手机，低头摆弄。
“担心什么？”云湉湉问。
“没什么。”顾鹤琪一语带过了这个话题，“对了，我联系过小雪了。她这几天正巧没档期，说过来陪你住一阵。”
“她为什么突然要过来陪我……”云湉湉慢半拍反应过来，“你告诉她了？昨晚的事？”
“嗯。”顾鹤琪抬眼看她，正色道：“我知道，你在看过那家伙的看直播的账号后对他放下了戒心。但你有没有想过，那可能只是他在使用的其中一个号？有些话，就算你听了会生气，我作为朋友还是得提醒你。”
听他语气陡然间变得严肃了起来，云湉湉心烦意乱地错开了视线。
掩饰着低下头去，继续重复着收拾桌面的细碎动作：“你想说什么？”
“听说过富兰克林效应1吗？从租住这房子开始，到他敲开你的门，说要给你餐食费，让你负责一日三餐。你难道就一点都不觉得？不怀疑？他故意接近你，很像是一早就一步步计划好的？”
顾鹤琪抻开长腿蹙眉看她：“或者，你觉得，这世上真有这么多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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