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职场 > 那就死在我怀里 > 第73章 是姜宝宝

姜竹沥愣在原地。

        她下意识划掉了震动按键,然而久久没有回过神。

        段白焰若有所觉,眯着眼在她手心轻轻蹭蹭:“怎么了?”

        姜竹沥怔怔的。

        她一边抱着他的脑袋撸毛,一边拼命回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

        段白焰去了解他不了解的领域,去读他没读过的书,去做他不信任的心理咨询。

        ——为了她。

        “……小白。”半晌,她搓搓他的睫毛,声音很轻。

        “嗯?”

        “之前……我师兄他,”她舌根发苦,心里几乎已经有了答案,“是不是背着我,跟你说过什么……与我有关的事?”

        段白焰微顿,蹭来蹭去的动作停下来。

        他枕在她腿上,一条胳膊挡着眼,沉默了很久。

        “对。”许久,他开口,声线低沉和缓,“但是,不是他来找我,是我去找了他。”

        就是刚刚拍完综艺、明叔叔入院的时候。

        他在病房门口听到姜竹沥与陈塘的争吵,他称他为stalker,而她竭尽全力为他辩护——尽管立场虚弱,语言苍白。

        他甜蜜而心酸地认清一个事实,姜竹沥从来不能真正地放弃他,然而她的喜欢却因为他的性格,变成了一种第三视角的罪过。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低声说,“在别人眼里,我们是那样。”

        一旦进入深层关系,两个人就好像同时犯了病,一个咄咄逼人地靠近,一个鸵鸟似的拼命逃离。最后以一种病态的姿态,被强硬地捆绑在一起。

        不能这样。

        他想。

        他需要被承认,需要阳光,需要神性,需要证明——

        需要合适的土壤,去和她一起培育那颗歪歪扭扭的、名为“爱情”的植物。

        姜竹沥低着头玩他的头发,许久,小小声地道:“你没有告诉我。”

        “我怕你担心。”

        “但是……”她的声音闷闷的,“也许我可以帮你。”

        毕竟,这也算是她熟悉的领域。

        段白焰停了停,安抚般地握住她的手:“我问过陈塘,能不能直接来找你做心理咨询。”

        那时候,陈塘反问他:“你知道为什么,心理咨询师不能跟他们的病人谈恋爱吗?在我们那里,甚至不许咨询师和病人建立社会关系。”

        他们的关系只能是咨询师与来访者,不可以是“朋友”,不可以是“恋人”,不可以是“亲人”。

        段白焰诚实地摇头。

        “因为在判断上,会出现立场偏颇。”陈塘停顿了很久,移开目光,恨铁不成钢地低声叹息,“姜竹沥帮不了你……尽管我非常不想承认,但她太喜欢你了。”

        喜欢到无法客观地评判他。

        “陈塘说,咨询师应该是一面镜子。”段白焰的脸埋在她柔软的手掌里,轻轻亲她的掌心,“但如果那个咨询师是姜竹沥,我在这面镜子里,将看不到任何与自己有关的信息——”

        姜竹沥刚想反驳。

        下一秒,他轻声道:“因为那面镜子里,折射出的全都是:‘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

        姜竹沥一愣。

        山路蜿蜒,四下空寂,山间青松红梅,雪花在空中翻卷,厚重地落了满山。

        她眼眶莫名其妙地发热。

        许久,后知后觉似的,姜竹沥俯身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她看着他的眼睛,自己眼中也亮晶晶的,声音很小:“他说得对,我从来不能客观地评价你。”

        她微顿,“因为我的确,超级超级……超级喜欢你。”

        遥远的少年时代里,他们从来不能对彼此坦诚,不仅仅因为各自有所保留,更多的是……无法面对完整的“自我”。

        如果有朝一日,我要为一个人,改变自己的暴躁,强硬,不安,与强大的控制欲,一定要先承认自己的自私,封闭,与不成熟的畏惧——

        “承认病态”,对我而言,已经是了不起的勇气。

        “小白。”她垂下鸦羽般的睫毛,主动吻他,“谢谢你。”

        他眉梢微动,两手攀上她的肩膀,咬住她的唇。

        唇齿辗转,她的脑子慢慢开始混沌,仍然留着最后一丝理智。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把我不知道的事,都告诉我。”

        她声音很软,停了停,煞有介事地勾住他的小指,认真道:“我们是一体的。”

        我没有那么软弱,你可以来找我——

        哪怕我们都需要求助外界,你仍然可以来找我。

        段白焰坐起来,专心致志地亲她:“好。”

        天空寂静壮阔,雪山如梦似幻,两人唇齿辗转,化作苍茫天地间相依的两个点。

        他吻得认真而动情。

        她像个出了BUG的机器人,一遍又一遍地,固执地,小声重复着:“……要告诉我。”

        他也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好。”

        ***

        车穿过茫茫大雪,爬过曲折山路,开过度假中心的围栏,最终停在一栋……

        高大气派的城堡面前。

        姜竹沥叹为观止:“……”

        “因为是个度假中心。”段白焰摸摸鼻子,面不改色心不跳,“所以这边的建筑,都修得很浮夸。”

        她小小地哦了一声,仍然很紧张。

        所以当她发现,段爷爷竟然在门外等他们的时候,她几乎要窒息了。

        段白焰牵着她,主动介绍:“竹沥,这是我爷爷。”

        不等她接话,他立刻又道:“爷爷,这是姜竹沥,我之前向你提过很多遍的,她是我的高中同学,当时我们班班长,成绩特别好,本科毕业之后去了波士……”

        段爷爷面无表情地挥手让他滚:“别说了,我知道。”

        这是什么死亡开场白——

        姜竹沥简直要昏过去。

        她掐着手心,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血压降下来,努力让自己的笑脸好看,努力让自己显得乖巧。

        下一瞬,抬起头,笑容灿烂,开口就是一句声音清脆的:“好爷爷!”

        山林间静静地落着雪,雪光疏淡空静,空气沉默三秒钟。

        姜竹沥崩溃地捂住脸,想立刻一头撞死在雪地里。

        ……她是什么十级弱智!

        ——不是啊!她想说的是爷爷好!爷爷好!爷爷爷爷好!

        段白焰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愣住了。

        段爷爷站在原地,白色的眉毛疑惑地纠结起来,神色迟疑,犹豫了很久很久。

        半晌,他不确定地,斟酌着,小心翼翼道:“好……好孙媳妇?”

        ***

        段爷爷为他们准备了晚饭,算作接风洗尘。

        姜竹沥这股尴尬劲儿从中午蔓延到晚上,见她小心翼翼耳根发红,段爷爷倒笑了:“我们很久之前就见过,你不记得了吗?”

        “啊……是四年前吗?”姜竹沥愣了一下,马上想起来,“我跟小白一起去山上度假那次……?”

        段爷爷点点头。

        那时在车站,他送别段白焰,曾经远远地看过姜竹沥一眼。

        小姑娘个子不高,身形细细瘦瘦的,两眼弯成月牙,穿着条薄荷绿的无袖连衣裙,跑起来裙摆飞扬,像一只色彩鲜明的果子精。

        而他那位高贵骄矜的孙子,面上的表情虽然冷漠又不耐烦,目光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从那个女孩身上移开过。

        他不可能让段白焰跟一个不知根底的女孩同吃同住,所以找人查了她的资料。

        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没想到,段白焰竟然会喜欢这种看起来有些无趣的乖乖女。

        然而那是段白焰的初恋,他身为爷爷,对此也毫无经验。孙子在家被他宠成了小公主,他担心他们的感情无法长久。

        后来也真如他的担心那样,两个人恋爱一段时间,还是分开了。他曾经向熊恪问起原因,熊恪没有做任何评价,只是抿唇摇头。

        他于是再也不问了。

        “坦白地说,”段爷爷说,“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他说话语速很慢,姜竹沥不知道他们家的人是不是都这样,讲什么话都带着天然压迫感,周身上下,透出一股上位者的自信。

        她不卑不亢,声音很轻:“我们的确走了很多弯路。”

        “但是,”她微微吸气,“我仍然爱他,他也仍然爱我……这个事实,从来没有改变过。”

        ——并愈发清晰。

        段爷爷眼底微动,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说这些话时,好像变得非常自信。

        然而他的态度仍旧不置可否。

        段白焰有什么问题,他清楚得很。他的父母给了他错误的示范,等他再想纠正,已经错过了修改的黄金期。

        然而长大之后,段白焰的偏执与冷漠反而成就了他,他比常人更加固执,那些负面情绪滋养着他,供养着他,帮他创作出了不可思议的作品。

        他看着孙子越爬越高,也变得越来越犹疑,或许不去修正他的性格,他也能生活得很好——

        “爷爷。”

        他正想再开口,段白焰换好衣服,从楼上走下来。

        “你不要欺负竹沥。”他没想到姜竹沥下楼的速度会比他快,而且照现在的架势看,她似乎已经坐在这儿跟爷爷聊过一阵子了……

        段白焰有些急,神色里竟然透出一点不安,“她脾气好,你不要得寸进尺。”

        段爷爷面无表情地踢他:“放屁,谁得寸进尺。”

        饭桌上,段白焰捋起衬衫袖子,帮姜竹沥剥鱼。

        这是他在明含事件之后培养出新技能,剥虾剥鱼剥螃蟹,他都不敢假手他人,她迷迷糊糊的,他怕他们弄不干净。

        当着长辈的面,姜竹沥脸上发烫,“我自己来吧……”

        段白焰没答应。

        一条鱼分两半,他将刺剥干净,把另外一半放在了爷爷盘子里。

        段爷爷故作严肃的神色,一瞬间缓和下来。

        姜竹沥甚至在这位老人家的表情里,捕捉到一丝惊涛骇浪的惊喜:“段白焰。”

        孙子:“嗯?”

        爷爷一本正经:“你不是小公主吗?”

        孙子:“……”

        爷爷:“小公主不是从不剥鱼剥虾剥螃蟹吗?”

        段·小公主·白焰:“……”

        他顿了顿,波澜不惊地拿起纸帕,擦掉手指上的汤汁:“我当段家的小公主当腻了,最近正打算换届让贤。”

        段爷爷的动作停了停,以为他在九曲十八弯地向姜竹沥示爱,说她是他的小公主。

        老人家非常上道,眼神在他和姜竹沥之间游移,充满暗示的意味。

        然而下一秒,段白焰立刻板着脸否认:“不是她。”

        姜竹沥眼皮一跳。

        他沉默一阵,转过去,轻声说:“她是姜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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