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书房里亮起了灯火，火光明亮。
书桌上摆满了纸张，纸页上全是漂亮的簪花小楷，秀雅温润，从满页的字上可以看出写字的主人是个温柔又善良，且极为容易满足的人，没有多大的野心，但却又是极为坚韧的人。
沈小婉写下最后一笔之后放下笔，活动了脖子和肩膀，反手捶了捶酸软的腰背，坐了一下晌，想了许久，写了撕，撕了写，大致将整个计划完善好了。
也不能说彻底完善了，只是写了个如果羊绒能纺织成线后再织成布之后的事情。
“都写了什么？”江执已经从军营归来，问过之后知道她在书房里待了一下午了，换了身便服就直接过来寻她，正好看到她在捶腰。走过去为她捏起了肩膀，低声问她写了些什么。
这些事沈小婉一向不瞒江执，而且这家里也没有事能瞒得住他，所以直接将她的打算和他说了，“羊皮袄子很保暖，但即便是晒干了洗过了味道还是很重，这肯定不适合富贵人家使用，若是我将羊绒处理好了，再制作成布匹或是成衣，抑或是毯子薄被，我想那些怕冷的人会很喜欢羊绒制出的布的。”
江执只听过羊皮袄子，第一次听说羊毛羊绒还可以做布，觉得很稀奇，低头在沈小婉的脸颊上亲了亲，“媳妇儿你怎么总能想出这么多新鲜主意出来？”
沈小婉笑着回答：“你媳妇儿聪明啊。”
她不想和江执说她是穿越来的，不是不信任他，就是觉得没有必要，而且如果江执知道小宝是他和沈三妹生出来的，她会觉得很膈应，所以还是不说了，就这样子，她才觉得好受一些。
“的确是很聪明。”江执又亲了下她不点而朱的唇，“我看你上方说要建厂房，打算建在何处？何时建？我让人给你修。”
“现在我有两个想好的地方。”沈小婉道：“一个是在会州城，人多且路途方便一些，下辖县城的羊绒更方便运过去，但不好的是没有会织布的女工，若是真要做还需要教许多人。二是在江南，江南的织园人多，有技术，到时候制出来了再送往各地也方便，但唯一的不便便是羊绒要运送过去。”
江执想了想，“那就运到江南去，江南等地产丝绸苎麻，会纺织之人也多，更方便你招工。而且会州的羊绒必定不够你用，届时从江南去全南周收购羊绒都是极为方便的。”
“再则会州始终不是个安稳的富裕地方，咱们迟早要回燕京的。”
沈小婉嗯了一声，“那我听你的，只是这运送羊绒便有些麻烦了。”
“没事。”江执看了看纸页上写的清洗之法，“你确定这有用？”
“我也不知，到时候试一试吧。”沈小婉道。
“为何不直接用香胰子？”江执也是诧异。
“不知你有没有察觉香胰子用多了衣物容易发硬，所以为了羊绒保持最初的松软，我觉得还是不用为好。”沈小婉道。
下午写的时候才想起，像羊毛衫这类衣服是要用专业的洗涤剂洗的，若是用含碱的香皂肥皂写了，很容易就变硬没有弹性，所以沈小婉想了许多方法，试图减少用皂角无患子制作的香胰子来洗，添加更多柔和的清洗去污的材料。
绞尽脑汁想出了个法子，只是还得等实验过后才知晓能不能成。不过她也只能减少香胰子，不能全部都不用，只要她洗完之后还是软的便行。等卖出去了随便他们怎么洗，洗硬了再来买，正好多做几次生意。
这么说来这个清洗之法是秘方了，江执点了点头：“那要好好保存清洗之法，勿要泄露出去了。”
沈小婉嗯了一声，“这是自然。”
“不过现下最重要的知道能不能纺织出来，要不然想这么多都是白搭。”沈小婉将厚厚的一叠计划书收拾好，放入抽屉之中，压在江执的书下，“若是能成，咱们给三个儿子娶媳妇儿的银钱就够了。”
江执蹙眉，“还不够吗？”
“你还好意思说。”这些年每年家里收入不下五万两，甚至更多，但每年江执要拿出去不少银子。
“是我的错。”江执在想过些日拿些银子回家，要不然给儿子存娶老婆本的银子还要媳妇儿存，他一个大将军也太丢人了。
江执不怪她像商户一样爱钱便好了，沈小婉伸手抱着江执，小声道：“你别被人抓住把柄就好。”
“我没有做谋反之事。”江执他只是养了一群兵，养了一群骁勇善战、踏破万里山河的勇猛之将罢了。
“嗯，我知道。”沈小婉低低的应了一声，“你若是真干了那等事，我......”
“那你不用管我，带着孩子们随意找个地方隐居。”江执有野心和报复，但他最大的野心是一家平安和睦，不可能明知故犯去做那等大不道的事情，他所做的只是为了求个安稳，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罢了。
“好，到时候你受你的苦去，我就找个风景秀丽之处含饴弄孙。”沈小婉故意说道：“到时候没人管你。”
“真是气大。”江执抬手捏了下沈小婉的脸颊，“放心便是，不会有事的，我心中有分寸。”
“最好如此。”沈小婉也知他有分寸，所以也只是嘴上胡说两句罢了，没有当真，“时辰不早了，你肯定饿了，他们应当备好饭了，走去用饭吧。”
“走。”江执牵着沈小婉的手往外走，“你寻个事情打发时间也好，只是莫要亲力亲为，让下面的人去办。”
沈小婉嗯了一声，“我只是动动口罢了。”
“有需要的就和我说，我让军营的人去办。”在这边陲之地，面相凶神恶煞的将士比银子还好说话，是以江执才有此一说。
“好。”沈小婉走到游廊之处，“安安的事情查到了吗？”
“正在剿匪，估计过两日就有消息了，等查到了再与你说。”江执道。
沈小婉颔首，不再追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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