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津津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给周衍听。
等周衍走后, 她提着开水瓶进了女生宿舍，都快爬到五楼了，想起什么, 又将开水瓶放回宿舍后, 在室友错愕的眼神中又转身往外走, 一路快步走出了宿舍, 往教学楼走去。此时此刻的校园寂静无声, 姜津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教室去看看。
就算周明沣是最后一个走的那又怎么样呢。
他难道不会自己回宿舍吗？
等姜津津来到教室外时, 里面一片漆黑, 已经没人了。
她内心升起一种微妙的懊恼, 抬起头来，看向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回了宿舍。
一中的宿舍是两个寝室共用一个洗手间。等排到周衍时，都已经九点二十了，他快速冲了个冷水澡后发现他爸居然还没回宿舍？！怎么回事，都这个点了，再过半个小时宿舍就要熄灯了，他怎么还没回？
就在周衍都忍不住想出去找周明沣时, 他回来了。
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 然而周衍当了周明沣儿子十几年, 对自己爸爸的微表情那是再了解不过的。
周衍判断出——他爸在不爽。
或者准确地说, 不是不爽, 而是情绪正处于一个很危险的边缘。
为什么呢？谁惹他了？
周衍倒是很想去问问，可话还没说出口, 他跟他爸的视线对上了。
周衍：“……”
算了。
爸爸还是爸爸, 就算他爸现在只比他大两个月, 他还是不敢招惹。
这样危险的情况下，他还是能不出声就不出声吧。
不只是周衍感知到了周明沣的情绪，宿舍其他人也感觉到了，大家默契地保持了绝对的安静，以往熄灯之后，总会聊聊天的几个人今天都不出声了，空气静得都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以及翻身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等到第二天一大清早，周明沣早早地起床离开了宿舍。
周衍还在慢吞吞的在洗手池刷牙，跟周衍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你俩昨天是不是打架了？”
语气有些兴奋，有些期待。
周衍：“打架？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你惹周明沣了？”同学说，“我跟他同班两三年了，可是头一回见他这样，你俩没打架？”
周衍终于跟上了同学的脑回路，问道：“我跟他为什么要打架？”
同学神情诧异，“你俩不都是喜欢姜津津吗？”
周衍：“…………？”
淦！
早自习期间，周明沣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里。
周衍这才放心大胆地跟姜津津传纸条：【两件大事，第一，大家居然误会我是我爸的情敌，救命！第二，我不知道怎么招他惹他了，他昨天晚上熄灯前才回宿舍，看我的眼神像极了看仇人……】
姜津津收到纸条后立即撕毁，绝对不给别人看到的机会，这才又给他回了纸条：【昨天晚上，我以为他已经走了，但他应该没走，也应该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周衍看到纸条内容时，还在暗自嘀咕：“听到对话，听到就听到……呗？？”
等等。
他是不是想错了。
正如有人会误会他喜欢姜女士，要跟他爸一决高下一样，他爸会不会也误会了？
周衍陷入了沉思中，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他爸知道他是儿子，那他爸肯定不会想那么多，可关键是，他爸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
周明沣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是来拿钱的。
起因是上个学期他在公交车上捡到了一个钱包，他将这个钱包交给了汽运公司，时隔大半年后，就在他都忘记了这件事时，失主找上门来了，并且给了他一百块作为酬劳。
周明沣：“……”
如果他没记错，当时那个钱包里全部现金加起来也没超过一百块。
失主的理由也很充分：“现金都是其次，主要是这个钱包是我老婆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意义非凡！”
周明沣拿着那崭新的一百块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时，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
一整天时间，姜津津沉迷学习，偶尔会向学习委员请教问题，还很正常以外，另外二周要多不正常，就有不正常！
周衍时不时以一种苦大仇深的眼神看看姜津津，又看看周明沣的背影，继而长吁短叹。
周明沣呢，也没正常到哪里去！中午吃食堂的时候，周明沣居然将生姜当成了土豆，这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他还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明显就没察觉出不对劲来……
一直关注着这三人爱恨情仇的同学们：呜呼！！
好精彩啊，他们都可以脑补出很多情节来了！
姜津津的同桌永远都在吃瓜一线，悄悄地问姜津津：“周明沣跟周衍打架的话，你帮谁呀？”
姜津津想了想，一脸诚恳地问道：“可以站在一旁看戏吗？”
爸爸跟儿子互殴，这不是她这个后妈能管得了的吧？
同桌一拍手掌：“当然可以，啊，我也好想看到两个男生为我打架的场面啊！”
姜津津扑哧笑出了声，“那你帮谁呢？”
“我可以在一旁拍掌叫好，让他们打得更激烈一点吗？”同桌也诚恳地问。
后排有女同学听到了这对话，也参与到了这场讨论中来。
女同学最爱看的是什么，那自然是电视剧里男主跟男配你揍我一拳，我踹你一脚。
只不过同学之间聊天也很容易歪楼，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最近播出的电视剧中，女主居然不选择更帅为了她愿意与全世界为敌的男配，而喜欢平平无奇还在几个女人之间徘徊的男主，女主要不要抽时间去看个眼科？
“津津你不是近视眼吧？”
“当然不是！”姜津津眨了眨眼睛，“看看我的闪亮眼睛。”
“对啊，不过津津不管是选择周衍，还是选择周明沣都可以啊！这两个人都很好，换我我也难以抉择诶！”
总而言之，不管姜津津怎么选，都不会有人质疑她需要去眼科挂号。
*
姜津津可以没心没肺，周衍却不行。
他毕竟跟他爸一个宿舍，说不定以后还要借钱，这关系必须得处理好。
下午时分，班上的大部分同学都去上微机课了，周明沣对这堂课没太大兴趣，老师也不会教什么，而他们也只会在笨重的台式机电脑上玩一下扫雷跟纸牌，很没意思。
教室里只剩下几个在看书的学生。
周衍壮着胆子用圆珠笔戳了戳周明沣的背。
周明沣转过头来，一脸平静无波地看他。
周衍：……又来了又来了。
他其实还蛮怕他爸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我找你有事，出去聊？”
几分钟后，周衍跟周明沣来到了学校操场，这会儿操场有高一高二的学生在上体育课。
周明沣的语气也很平静，“找我有什么事？”
“你是不是喜欢姜女士，我是说姜津津。”周衍选择单刀直入，毕竟他也不确定十七八岁的爸爸对他这个伪情敌能有多少耐心，在他的认知跟了解中，他爸不是一个喜欢听废话的人，当然，除了姜女士的废话以外。
周明沣猛地看向周衍。
显而易见，他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更没必要搭理周衍这个不知所谓的人。
“说完了？”周明沣瞥了他一眼，“那我走了。”
周衍：“……不是，你不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周明沣心里也很烦躁。
这种烦躁是没由来的。
“跟你有关系吗？”周明沣此时此刻说话也很冲。但其实他在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很奇怪的是，在这样的时刻，他内心深处依然不讨厌周衍。
说完后，周明沣就想走。
周衍想都没想就上去拦住了他，不让他走。
“周明沣，你不是吧，连这个问题你都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都不回答，那接下来还怎么聊，还怎么跟他打预防针，让他以后知道他们是亲父子时也不至于太怀疑人生啊。
周衍很想说，爸爸，你就算不放心天底下所有的男人，也该放心我啊！
两个人这阵仗，落在几十米远以外的同学眼中，那就是要打架的迹象。
虽然千禧年手机并不常见，学生更是没这玩意儿，但这不影响消息的传播速度。
在微机房里，姜津津正饶有兴致的听着同桌背五笔口诀。
她落伍了。
她只会打拼音，现在流行的五笔她一窍不通。
反正她记性好，也可以背一下五笔，或许以后也可以试一下双拼全拼，看看哪种打字会更快，现在外面有些电脑房都是招打字员的，她完全可以寒假暑假的时候去兼职。
正在畅想未来的时候，突然有人闯进了微机房，发出的声响足可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齐齐抬头看向门口。
有个人气喘吁吁地，“周衍，周衍跟周明沣要打起来了！”
……
实际上。
周明沣听了这个在他听来充满了挑衅意味的问题后，语气冰冷且不耐烦地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你是谁？
周衍脱口而出：“我的家事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周明沣抬起头看向他。
那眼神，那视线，让周衍联想到了一个表情包，他愿称之为死亡凝视。
周衍被这个眼神吓到了。
他知道，如果一分钟内他没将这事情解释清楚，恐怕……
“你别这样看我。”周衍语速奇快，“我说家事，跟你想的是不一样的。我跟姜津津的关系很复杂，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但是！”他加重了语调，“这学校里，任何一个女生我可能都会喜欢，除了她。”
这句话果然引起了周明沣注意，不过也只是淡淡地瞥了周衍一眼。
周衍被鼓励到，也不卖关子了，抓紧时间解释道：“我对她，跟你对她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她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不过我对她没有你误会的那种感情，诶，这么跟你说吧，她以后的老公，我是可以喊爸爸的……”
他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吧？
她以后的老公，就是他爸啊！
周明沣以一种非常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几秒后说了一句话，“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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