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皇上暗骇的是，端王从前不问世事，端王府人才凋零，从未见过端王府出动过私家兵。端王有心涉政，也不过是最近半年才有的事。而北璃的邕王府，则是卧虎藏龙，是所有皇子中私家兵最多最强的王府。
可端王府竟然能够在一炷香内控制住邕王府？北夙是从什么开始屯兵的？
为了王府的安全，皇上允许皇子养兵，不过仅限五百名内。北夙出动私家兵只要未超过五百名，倒也无可厚非。
皇上的目光移到臣子们的奏折上，左相的奏折还翻开着。上面书写着密密麻麻的谏言：不论北凰军投敌叛国一案是否有失偏颇，如今翻出陈年旧事，就是不智。北凰军大势已去，难复曾经的辉煌，若为是非黑白而任由大～理寺卿追根溯源，只怕会撼动朝纲，动摇大燕的国基。”
这话说得可并不隐晦，北凰军蒙冤，是当时朝堂上诸多大臣共同参政共同决策的结果。而这些天子朝臣，在面对那些莫须有的罪证时，为何仓促定案，恐怕是心中有鬼抑或想包庇盟友的表现。
如今翻案，那些直接涉案的凶犯，还有包庇凶犯的大臣，受贿的，行贿的……恐怕牵连出来后朝堂没有多少人是干净的。
皇上背着手，来回踱步。最后瞥了眼跪在殿上不肯起来的北璃，眼底溢出邪笑。
“擅闯慈妃灵堂，罪不可赦。来人，宣端王殿下上殿。”
“诺。”
北璃爬起来，眉梢眼底都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皇上恨铁不成钢的凝视着北璃，众多皇子里，北璃最像他。野心勃勃，杀伐果敢。所以他私心里也最喜欢这个儿子。偏偏，这个儿子也有着致命缺点，他的喜怒哀乐写在脸上，论隐忍不发，是远不及太子北瑾。论察言观色，不及六皇子。论揣度人心，更是不及端王北夙。
他今日召北夙上殿，可不是为了给北璃撑腰的。不过是想借北夙闯慈妃灵堂给北夙施压，让他放弃给北凰军翻案的想法。
北夙进宫面圣，穿着湛蓝色锦袍，绾着高马尾，明媚三千的来到殿上。
“儿臣见过父皇。”嬉皮笑脸的给皇上作揖，看到北璃黑着脸瞪着他，北夙也不生气，而是故作惊诧，“五皇兄。你怎么来了？”
北璃气得嘴唇发抖，压低声音淬了北夙一口，“九弟，你就装吧。你这只乌贼精。”
北夙笑道，“哦，我明白了，五皇兄是来父皇这里告状来了。哎，我说，五皇兄，芝麻绿豆大一点事，你就要闹到父皇这里来，你这不是纯心给父皇添堵吗？父皇最近身子欠恙，你可真是不懂事……”
北夙绵里藏针将北璃贬损得一无是处，气得北璃青筋暴起。“北夙，你你……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就是小人。伪君子。”
皇上瞪着眼睛望着两个儿子吵架，北夙以前性格恬静，这么多话的情况可是少见。不过，北夙出口，北璃毫无招架之地，可见北夙不止文采非凡，也是大辩不言的人。
北璃自然吵不过北夙，只得向皇上求援。“父皇，北夙闯我母妃的灵地，他还丝毫没有忏悔之意。还请父皇替儿臣做主。”北璃噗通一声就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闻言勃然大怒，“端王，可有此事？”
北夙却矗立在北璃面前，一副胸襟坦荡，光明磊落道，“父皇，并非儿臣有心冒犯慈妃娘娘，实在是身不由己。”
“哦？”皇上正了正色，瞥了眼北璃，料定他并未诉说全貌，眼神里颇有谴责的意味。
北夙又道，“只因儿臣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上说端王妃被人挟持前往邕王府，限一炷香内救人，否则端王妃清白不保。儿臣为救人只得冒犯慈妃灵堂……”
北璃瞪大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北夙，这家伙竟敢当着他的面在皇上面前撒谎？
那封匿名信明明就没有写端王妃被挟持的地方。“你撒谎！”北璃跳起来。
北夙反问他，“你怎么知道？莫非五皇兄就是幕后操纵者？那封匿名信五皇兄是不是亲眼看过？或者是亲手写过？”
北璃方才知道自己一时疏忽差点不打自招，赶紧婉言补救道，“我猜的。”
皇上已经从两个儿子的争执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皇上有心偏袒北璃，遂冷冰冰对北夙道，“端王，慈妃生下北璃后难产而死，可谓芳华早逝。孤为此十分忧怀，所以才下了圣旨，让慈妃安息，旁人不得惊扰慈妃灵地。你明知故犯，该罚。”
北璃嘚瑟的瞥了眼北夙。
北夙没有争辩，只是恬静安然的杵在原地，“儿臣领罚。”
皇上趁机话锋一转，将龙案上的奏折捡起来丢给北夙，“你再看看这个。”
北夙弯腰捡起脚边的奏折，翻了翻，恭敬的递给皇上。然后退回北璃旁，却是一言不发，保持沉默。
皇上蹙眉，所以对于北夙心堪比海底针很是懊恼。他永远琢磨不透北夙的真实想法。
“北夙，北棠为北凰鸣冤，你怎么也跟着胡闹？以你的智慧，应该看得出来此案对朝纲的重大影响！”皇上试探着慢条斯理的和北夙讲道理。
奈何北夙就好像缺一根筋似得，很是不上道，“父皇，儿臣身为大～理寺卿，当官就该为民请命，儿臣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不错，当官为民谋利益，可你为民谋利却伤国之根本。孰轻孰重，你心里没数吗？”皇上试图循序善诱，诱导北夙放弃本心。
北夙却执拗道，“父皇，国之根本在于法。”
“你——冥顽不灵。”皇上气得脸色铁青。
北璃见状，赶紧落井下石，“父皇，九弟擅闯我母妃的灵地，根本就没有将父皇的圣旨放在眼里。”
北璃在这个时候挑拨离间，真正是给了皇上借题发挥的良机。
“端王，你擅闯邕王府禁域，又顶撞于孤。孤若是不责罚你，你只会恃宠而骄。来人，将端王拖下去，重责五十板。”
五十大板？
就连北璃都惊呆了，以北夙这病娇躯，五十板若是实打实的揍下去，北夙还有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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