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诡市集
入洞三四十丈，转过一道弯，眼前霍然而亮。
洞一侧的墙壁上，每隔一段，便有一个坑洞，里面点着油灯。
虽然这油灯也很暗，光亮微弱，但比之完全的一团漆黑，已经好了不知多少。
沿着山洞弯弯曲曲走了百十丈远，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门户。
一张桌子，横在门前，将门拦住。
桌子后面，坐着一道人影。
舒婉莹道：“赶集是要先交钱的。”
陆潜有些无语，这鬼可真够能捞的，不买东西也得交钱？
“这里用什么钱？”
骆润宝道：“鬼用的，当然是鬼钱了。”
说着，她将一枚钱币抛给了陆潜。
陆潜接过一看，这这枚钱币跟铜钱大小相仿，通体漆黑，中央没有洞孔。
钱币两面，各有一个稍稍凸起的鬼头像。
看着这枚钱币，陆潜感到很疑惑，问道：“这钱是从哪来的？”
舒婉莹、骆润宝跟唐素三人听了，一起摇摇头，道：“这里的人都使这种钱，我们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陆潜看着手中的鬼钱，感到这件事情颇不简单。
如果只是狼林山脉南麓这一带，时长日久出现了大量开灵的鬼，它们自发的聚集在一起，或以物易物、或是干脆直接使用人类的银钱，那也属寻常。
但是，鬼会自己铸造自己的钱币，那么这件事情，就大不一般了。
这至少说明，在它们的背后，是有一个庞大的组织的。
而这样的一个组织，居然连出身清玄观的唐素都丝毫不知晓其存在。
骆润宝苦着脸道：“相公，我们三个都是穷鬼，没多少钱。若是……若是给咱们这些人买路，那或许够了，但是进去之后就买不了东西了。”
舒婉莹脸色不太好看，她小心地看着陆潜，不安的道：“相公，实在对不起，我们这些年没攒什么钱……”
陆潜皱了皱眉，道：“什么东西能换鬼钱？”
舒婉莹道：“去里面摆摊卖东西、或者……”
说到这里，舒婉莹小心的用手指了指前方，那个桌子后面的人影，小声说道：“拿银子跟他换鬼钱也可以。”
陆潜点了点头，道：“能用银子换，那就不成问题。”
说罢，他直接掏出剪月门，就手一挂，将其挂起来。
陆潜身上，可带不了多少银子。他的主要家当，都装在剪月门里了。
少倾之后，两名黄巾力士，便抬着一口大箱子，从剪月门里钻出来。
陆潜将剪月门一收，向前走去。
山洞前方，那道门户前面、桌子后面坐着的人影，自然是鬼了。
陆潜初来乍到，也不好直接用精神力强行扫描它的身体。不过，隐约感觉，这鬼的实力很是不低。
而且能够坐在这个位置的，显然也不会是一个弱者。
陆潜走到桌子前，道：“劳驾，我想换些鬼钱。”
这鬼是一名老者，其貌不扬，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他抬头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陆潜身上，道：“人类？”
陆潜点点头，道：“人可以进吗？”
老者道：“随便，有钱就行。你想拿什么换？十两银子换一个鬼钱。”
……
好家伙，这鬼黑起来比人还黑。
陆潜一招手，让两名黄巾力士抬着箱子走过来，将箱子往桌上一放，打开。
里面是大半箱银锭。
这是标准的五十两一枚的大银锭，这一箱约有七十五锭。
老者只往箱子里扫了一眼，便道：“这一箱是三千七百五十两，能换三百七十五个鬼钱。”
说罢，他掏出一个袋子，往桌上一倒，倒出一大堆黑色的鬼钱。
以陆潜的精神力强度，精神力一扫，便算出这些鬼钱不多不少，刚好三百七十五枚。
那老者继续道：“你们九个人，进门需要九个钱。”
说罢，也不等陆潜同意，直接划走了九个鬼钱，然后又将自己的钱袋子收了起来。
陆潜则掏出一个袋子，将其余的鬼钱都收起来，将袋子丢进肩上背着的褡裢里。
然后，众人绕过桌子，依次进门。
里面，又是一道弯弯曲曲的矿洞。
不过这个洞并不太长，再穿过一个洞口，眼前霍然开朗。
这里，是一片很大的洞室，洞室中央，随处可见一个个粗细不一、形状各异的“柱子”顶住顶部和底部，实际上将这间大的洞室隔成了一个个相连的、大小不一的小洞室。
陆潜一眼便看到，左右两侧，在不远处各有一个摊位。
右侧的摊位，摆了一个长长的架子，上面挂满了人皮。
人皮架子分为上下两层，这些人皮，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高矮胖瘦不一。
不过，这些人皮都十分完整，还带着毛发。
这人皮整张完整的取下来，浑身上下连一根毛都不少，完整无缺，看起来很是上乘。
而左手边的摊位距离他稍远，摊主看起来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只是将一张布铺在地上，上面摆满了各种小物件，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来看一看啊，全都是上好的人皮嘞——”
右手边的摊主眼尖，一眼便看见陆潜诸人，立刻热情地吆喝起来。
由于这洞室里到处都是粗细不一的不规则“柱子”，一眼完全看不到底，陆潜听见吆喝声，便道：“走吧，先转转看看。”
说罢，他当先而行，向卖人皮的摊位走去。
摊主是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女鬼，衣着光鲜，相貌惊艳。
不过这并不稀奇，她是卖人皮的，给自己弄一张漂亮的皮还不是易如反掌。
至于她这张人皮之下的本体是多大年龄、什么模样，外人自然就看不到了。
人皮会破损，对于鬼来说，这是一件用量相对较大的消耗品。
走到近处，那女鬼摊主扫了陆潜一眼，有些惊讶地道：“人类？”
陆潜一边打量着摊子，一边道：“怎么，不欢迎吗？”
那摊主一双眼在左丘玲诸鬼身上扫过，立刻满脸堆笑地道：“欢迎，只要是给钱的都欢迎。”
说完，她又看了看左丘玲和唐素，“啧啧”两声，道：“你这几个女伴，质量都很高啊，那得给她们寻些好货。巧了，这鬼集上，最漂亮的女皮，全都在我这——”
说着，她伸手一指货架上上一层挂着的一排女子人皮，道：“都是新到的，最新鲜的货，你们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陆潜早就留意到了，上层货架上挂着的人皮，看起来确实比较新鲜。甚至有几个血液都还没干涸，滴出来凝固在大腿上。
暗红色的血滴，在如雪般洁白的“腿上”显得分外的醒目。
而且一如这摊主所说，这些人皮，看起来都很年轻漂亮。
舒婉莹看了一会，似乎有些心动，问道：“多少钱？”
摊主笑眯眯地道：“看你看上哪件了。五十钱起步，越好的当然就越贵啦。”
舒婉莹一听，登时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道：“你来抢钱啊，哪有这么贵的？”
她们三个常来赶鬼集，对这里的物价相对还比较熟悉。
一旁的骆润宝和唐素，听见这个价格，也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那摊主也不急，看着舒婉莹，笑眯眯地道：“当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啦。似你身上这件，啧啧啧，又老又干，一点都不水润，自然就便宜了。而似我这些，你看这质量，你仔细看看，这差别可大了……”
这摊主嘴极快，一打开话匣子便是滔滔不绝。陆潜怀疑，她生前估计就是做买卖的，如今觉醒了记忆，重新操起老本行来，自然是驾轻就熟。
就在她滔滔不绝的介绍间，一个声音突然将她的话打断了：
“我能穿吗？”
问话的，原来是青鳞。
摊主被人打断，也不生气，她看了青鳞一眼，很遗憾地摇了摇头，道：“你不行，只有鬼才能穿。”
青鳞一听，登时扁了扁嘴，不太开心。
摊主一笑，道：“你还太小呢，也别着急，等你将来长开了——”
说着，摊主张开双手，放在胸前两侧，比划了一下，道：“长开了，会好起来的。”
青鳞瞪着双眼，有些疑惑地道：“真的吗？”
摊主一笑，道：“当然，我看妖最准了。你现在看着不好看，长大了指定也是个美人呢。”
青鳞听了，小嘴一弯，难得的笑了一下。
“诶，小姑娘，你眼光真准，这件最符合你的气质了。怎么样，你要是相中了，我再搭你一件漂亮的裙子，免费送给你。”
骆润宝听见摊主突然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不禁俏脸一红。她先扫了陆潜一眼，然后有些心虚地问道：“多……多少钱？”
“八十钱，一点都不贵呢……”
骆润宝一听，登时苦起了脸，愁道：“老板，你看看把我卖了，值不值八十钱？”
摊主一听，撇了撇嘴，一张脸登时拉了下来。
不过，她并没有开口接话，而是扭头看向了陆潜，目光也变得审慎起来。
似乎是开始怀疑，眼前的这帮子——到底有没有钱？
陆潜伸手轻轻挠了挠耳根，道：“我们先看看，一会再说。”
说罢，便向前走去。
他来这里，是打探“梁阴山”的消息的，可不是冲着买什么人皮来的。
听见这话，摊主一张脸登时变得难看起来。
她双臂交叉在胸前，睨了陆潜的背影一眼，不屑地“切”了一声，骂道：“呸，又是一帮穷鬼。”
这样的买卖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看见穷鬼说穷鬼的话。
陆潜前世今生，这种人见的多了，对她的话，并不在意。
他们一路逛下去，发现这洞室里摆摊的着实还不少，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其中多数，都是陆潜从未曾见过的。
有瓶瓶罐罐的药水、有饰品、有鬼器、甚至还有罐装的所谓的“阳气”，还有更多不知作何用途的各种物件。
不过，其中最多的，还是卖人皮的摊子。
这一路下来，陆潜就已经看见了三个。
不过，一路看下来，第一个碰见的那个摊主确实没说假话。
人皮，还是她买的质量最为上乘。
逛了半圈，陆潜也旁敲侧击的问了几个摊子，却都没有得到他需要的信息。
这时，陆潜已经逛到了这间洞室最深处，里面一侧的角落里，又看到一个卖人皮的摊位。
这个摊子上挂着的人皮更多，而且还全都是男子。
陆潜只向这个摊子扫了一眼，目光便移开了，准备直接绕过去。
然而下一刻，他霍然回头，又向那个摊子看去。
摊子上，一整面墙的人皮旁边，有一个人没精打采的坐在那，连生意都不吆喝。
一眼看到她的脸，陆潜惊讶地瞪大眼睛，失声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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