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不了。
身体渐渐疼得麻木，她时而清醒，时而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陆珩过来拽她。
可是再怎么努力，唐艾都出不来。
唐艾看见山上的泥水还在不断往下灌，她双眼无神的看向陆珩，“陆珩……救小暖……”
她把怀里的小暖送到陆珩的手边，哀求道，“别救我了，带着小暖走……”
她走不掉了。
要是陆珩带着小暖下山，她还能活。
再耽误下去，谁都得死！
陆珩不管不顾，一定要把唐艾弄出来，车子很硬，他徒手把钢铁掰开，一张脸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唐艾嘶声道，“陆珩，我求你了，你带着小暖下山好不好……不要救我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陆珩一失神，手被凸出来的铁皮划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他看着脸色惨白的唐艾，她的眼睛在雨夜中格外害怕。
她不是怕死。
“带小暖走，想办法救活她，她还有气，我求你了陆珩，救救她……”
她突然哭了出来，抽噎着说，“我对不起她，下辈子，我一定好好爱她……”
陆珩突然很痛恨自己此刻的无能。
他还不死心，带血的手用力抱着她，把她往外拉。
“我不能让你死，我的命是你给的，今天我要还给你！”
他的声音在雨水里，变得格外不真切。
他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又是轰隆一声，前面再次踏下泥土。
就在他们都绝望的时候，一辆越野车开着远光灯，冲破泥土压了过来。
陆珩错愕回头。
那辆车停在他面前，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下了车，从逆光中奔来。
剧烈的风翻起他的衣角，高大的身影如同阎罗。
他步步靠近，模样越来越清晰。
是谁……
是霍廷州吗？
就在唐艾要看清这个男人的时候，一道泥土打下来，把三个人都埋在了里面。
……
不知道过去多久。
唐艾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昏暗的灯光，灯光照到的地方，是凹凸不平的石头。
她死了吗？
这是地狱？
唐艾动了一下，身上剧烈的疼。
还没有缓冲好这股疼劲，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活过来了？”
唐艾一愣，转头，看见旁边坐着霍廷州。
她呆了好几秒，突然泪如泉涌。
“你为什么也死了？”唐艾心如刀绞，“我在死之前看到的人真的是你吗？你为什么那么傻，你来救我干什么啊……”
霍廷州神色冷峻，俯身压了过来。
唐艾满脸泪水，她模糊的视线里，他的俊脸摇摇晃晃，仿佛飘荡的灵魂。
她更加判定他死了。
压抑许久的情绪，在此刻好像有了突破口，她哭得不能自已。
霍廷州被她哭得心口疼，伸手擦去她的眼泪，“你不是说要跟我一刀两断么，可有可无的人死了，你也能哭成这样？”
他是真的很执着，抓着一件事，可以反反复复咀嚼很多遍。
唐艾真当自己死了，什么都往外说，“没有，我爱你，霍廷州，我爱你。”
霍廷州被这句告白，整得浑身发紧。
仿佛从没有尝过甜味的小孩子，突然就咬到了一块糖。
他压下肩膀，想亲吻她。
结果唐艾哭得太厉害，一口气没有上来，窒息晕过去了。
霍廷州，“……”
唐艾再次醒来的时候，神智清醒了不少。
她睁眼，看到的是宽阔的胸膛，霍廷州抱着她睡得正香。
她看着眼前熟悉英挺的容颜，呼吸一滞。
回忆袭来。
她被绑架，陆珩独自一人来救她，下山的时候却遇到自然灾害。
在自己昏迷前，好像看到了霍廷州。
那么现在，他们？
下一秒，霍廷州突然睁开眼。
唐艾一愣，无处可逃。
霍廷州嗓音沙哑，“醒了。”
他有些困，又闭上眼，埋首在她的脖颈里。
唐艾身上僵硬。
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跟霍廷州单独在这里。
眼前是个狭小的屋子，装备很简陋，什么都没有，只能勉强当个临时休息点。
霍廷州闷闷道，“陆珩带着小暖走了，她不会有事。”
他说完，就听到了唐艾剧烈的心跳声。
她很激动。
但是发出的声音很低很轻，“是吗，谢谢。”
霍廷州抬起头来，坚挺的鼻尖从她的嘴唇上擦过，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他问，“你是谢我，还是谢陆珩？”
唐艾眼睛有些红，眼也不眨的看着他，“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霍廷州冷嗤一声，“陆珩那个废物，算你什么恩人？”
唐艾哑言。
他不是。
她清晰记得，自己在出事的时候，陆珩用力救自己的样子。
唐艾稳定心神，推开霍廷州起身，问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霍廷州淡淡道，“当时你卡在车子里出不来，我让陆珩带小暖开我的车下去了，我救你出来之后路被封了出不去，然后我找到了一个被废弃的保安亭。”
唐艾无声消化这些信息，垂眸看着一个地方。
保安亭太小了，勉强能站下两个人，外面还在下大雨，谁都不能出去。
在救援的队伍上来之前，他们得一直呆在这儿。
见唐艾神色呆滞，霍廷州问道，“你怎么了，被撞傻了么？”
唐艾一动不动，“没有。”
她似乎很累，不想说话。
眼底一片灰暗。
如果不是霍廷州见过她第一次醒来时激动的样子，他还以为自己是她此刻的仇人。
霍廷州从旁边包里拿出医药箱，说道，“躺下，把衣服撩起来，上药。”
唐艾微微愣神，“什么？”
霍廷州看向她，“你的下半身不疼么？”
唐艾这才注意到，自己腰腹以下那一片，好大一片淤青。
而自己身无寸缕。
她皱起眉头，不由得抓紧被子。
霍廷州凑过来，捏住了被子一角，但他没有用力。
他如墨色一般的眼睛看着他，“现在环境简陋，你的伤口要是不处理好，发炎高烧就会死人。”
唐艾背脊一僵，苍白的嘴唇蠕动了一下。
霍廷州扯开了被子。
唐艾像一只剥掉壳的鸡蛋，光溜溜的。
她抱着胳膊，闭上眼睛。
霍廷州正儿八经的给她上药。
汽车变形，她的双腿跟腰被严重挤压，先是红肿，后来破了皮，现在伤口发炎。
霍廷州给她简单消毒，然后抹上药粉，用纱布缠好。
唐艾注意到他的手臂上有好大一条口子，皱起眉头道，“你也受伤了，为什么不处理？”
霍廷州不以为意道，“小伤，不需要。”
唐艾看向医药箱，里面的药是车上自带的，没有多少。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霍廷州是为了节省物资。
但是那口子太吓人了。
唐艾低声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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