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灵异 > 心向往之 > 【11】

正是好梦时分,被江景晟叫醒,往之怏怏的跟着他下了飞机。

    江景晟在前面走得很快,往之有点跟不上,却又不好意思说,只能勉力的追。江景晟走着走着,似乎察觉到什么,步子渐渐缓了许多。

    因为跟上了江景晟,往之这才仔细的看了看四周。居然是上海。

    可是没想到江景晟居然又带着她去车站坐汽车。

    因为在飞机上睡了一下午,现在她的精神好得没话说。江景晟却有些倦意了,坐在汽车上,人也不多,他就有些昏昏欲睡。

    往之瞧着他那样,大义凛然的说:“算了,我的肩让你靠好了。刚才我靠了你的。”

    江景晟大笑说:“我还没累成那样呢。”说着,一把把她揉在怀里。

    往之从他的怀里往上看他的脸,时光居然没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他依然带着高华的气韵,这个男子是否会老会丑呢?她还能不能见到他若干年后的样子呢?疑问像洪水一样涌来,把她的心变得湿嗒嗒的。

    “看什么呢?”江景晟略带宠溺的吻了吻她的额头,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就这样融进了往之的鼻吸里,那样熟悉,仿佛曾经就是她身上的一颗痣,一条掌纹一样。

    心下却又莫名的难过,总是觉得幸福来得太快,快到猝不及防间已经盈满她的手心。她怕稍微一松手,那些幸福就逃走了。

    “唔,看你的脸,真好看。”往之带着小女人的娇嗔说着。

    江景晟笑笑说:“不用你说我都知道。”

    “哼!”往之笑着睨了他一眼,“真自恋呢!”

    江景晟不语,真是温柔的望着她。往之心中竟然更加觉得不安,他的眼里满是柔情,纵然以前热恋当中他也未曾如此过。这一次,他的突然出现,他的突然要求和好,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美好了,好得让她觉得难以置信。

    坐的是长途旅行的汽车,引掣声非常大,像冬日里北方的风,猎猎作响。车里汽油的味道也很重,夹杂着夏日里的燥热。汽车里的空调有些坏了,冷气常常断断续续的,骤然间的冷让往之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身后的座位上坐着的是个带小孩的阿姨,一直在叨叨唠唠的说着闲话。那个阿姨说的是吴侬软语,格外的亲切与柔美。

    “你勿要这样坐啊,吃力了啊,今朝夜头早点困,蒙朝早上早点起来。”这话是在哄孩子,那个顽皮的孩子乱动,作为母亲的阿姨就开始絮絮不停的教诲。

    往之恍恍的想起自己的母亲,情境竟是那样的神似。母亲亦是如此喋喋不休的唠叨着,话语里多是关爱,只是年幼时的自己并不懂得。

    往之望了望窗外,白墙红瓦的自建楼房,却很整齐,一排排的,井然有序,仿佛是小时候在幼儿园里等待分发零食的孩子一样。远远的,有一幢楼房顶上有高高矗立着的避雷针,带着如金箍棒一般的气势在阳光底下发出熠熠的光辉。

    车子驰得飞快,红花绿柳,转瞬而过。

    江景晟悄悄附在她的耳边说:“我们去西越好不好?”

    往之惊异的望着他,西越,她已经许多年没有回去过了。自父亲过世后,她住入了江家,此后断断续续回来过几次,都不过是浅尝辙止。

    “景晟,我们真的去西越吗?”往之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江景晟展开笑颜,却又异常郑重的说:“真的。”

    “我应当去见见你妈妈的。”

    往之再一次望着他,当年,他们母亲为他们许下姻亲,其实也不过是信口承诺。没想到,他们真的相爱了。

    往之笑着说:“以前,你说打死也不去见我妈妈的。”

    “可是,现在我想陪你去见你妈妈了。”江景晟微笑着说。

    “可是,你不是说来出差吗?”往之仍然带着狐疑的表情望着他。江景晟笑了笑说:“我的出差就是和你去西越。”

    阳光很繁盛,透过厚厚的玻璃窗撒落下来,夏日的阳光本是燥热的,可是往之却觉得分外的温暖,恍似冬日暖阳。

    还未到西越镇的车站,远远的就看到大幅的江南水乡图景,图景上是用正楷写的“江南古镇——西越”几个字。一眼望去,倒也不见得是多么了不得的模样。暮色四合,夕阳的残辉落在图景之上,昏黄中竟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温婉,像是一个身着简洁的绣花旗袍的女子侧着脸站在夕阳之下。

    下了车,江景晟与往之叫了一辆三轮车。其实小镇里也是有公交与出租车的,可是游客们与当地人都对三轮车这样落后的交通公具青睐有加。所谓入乡随俗,江景晟与往之亦不例外。

    坐在三轮车上,车夫一边使劲踩着车一边用夹杂着当地方言的普通话问他们:“先生小姐来白相啊?”(白相=玩,类上海话)

    往之笑笑,用方言回他:“来看我妈妈。”

    “哦。”车夫若有所得的说,“原来是本地银啊。”

    往之看了一眼江景晟,他是累极了的模样,不过还是强挺着。不知为何,江景晟最近越发古怪了,对她,亦是温情多了。人便是如此吗,一旦安乐起来倒会想起祸事吗?居安思危是否便是如此呢?

    “你是不是累了?”往之小声的问。江景晟看了她一眼,只说:“不累。”其实,他在出差的那几天里做了这几天的工作。

    三轮车开不进往之家的小弄,所以只到了弄口。

    细窄的弄堂口挂着两盏红灯笼,烛火在微风中摇曳着,可以清楚的看到弄堂里石砖的每一条纹路。

    往之站在弄口,想起幼年时父亲常常背着她从这条弄堂走过,她是调皮的孩子,总是趁父亲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往父亲的肩上咬去。父亲却总也不吭声,仿佛是理所应当的。如今回想起来,父亲的爱虽然不是热烈赤诚,却是细水流长的关爱。她站在弄堂口,挽着江景晟,竟有种泫然欲泣之感。

    江景晟看着弄堂惊异的问往之:“你家住在这里面吗?”他的表情看上去像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小孩。往之侧过头对着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还要过去一点,不是在这里面。”

    走弄堂的时候江景晟像个十足的小孩一样,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上面有游客留下的字迹居然问往之:“我能不能也在上面刻字啊。”

    “有点破坏文物的感觉。”往之试图阻止他,可是江景晟还是一意孤行,他拿一块钱的硬命往斑驳的墙上刻字,刚刻了第一个歪歪扭扭的“江”字的时候,后面有狗吠了起来。

    往之素来怕狗,忙紧紧的拉着江景晟的衣角。

    “汪汪,汪……”

    往之用眼角看了看这只叫声清脆的狗,是那种黑皮狗,牙齿异常锋利,在昏黄的灯光下,雪白的牙泛着像刀子一样的寒光。

    往之怕极了,也不管江景晟刻没刻完就拉着他跑。江景晟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被往之吓得半死。

    身后的狗一直在吠,往之就一直跑,直到跑到了弄堂外。

    “吓死我了!”往之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江景晟惊讶的问:“什么啊,不会是有贼吧!”往之理直气壮的说:“刚才有狗。”

    她不说还好,一说江景晟就笑个不停:“你居然还怕狗啊!哈哈,哈……”

    往之瞪了他一眼:“怕狗怎么了,怕狗不行吗!”

    “行,行,当然行!”江景晟忍着笑,可是嘴角还是免不了的向上翘。

    “不许笑!”往之命令道。可是江景晟还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往之只好蹙着眉瞪着他,江景晟这才收敛了点。

    “走啦。”往之拖着还在笑中挣扎的江景晟往前走。江景晟居然大声喊:“狗啊!”

    往之环顾了一下四周,连根狗毛都没发现。于是露出恶狠狠的表情说:“江景晟……”

    “好,好,好,我错了……”江景晟笑着低下头认错。

    往之撇撇嘴说:“走啦!”也不等江景晟就自顾自往前走,江景晟忙刚上去拉起她的手说:“别生气吗,开个玩笑。”

    往之重重的哼了一声才说:“我家就在前面啦。”

    江景晟看了一下,这是一条是沿着一条小河的路,河水清澈见底,不时有小鱼游过,前方不远是一座桥,桥身上刻着气势强劲的“永宁桥”三字。

    走了没几步就到往之家了。河边的人家都是独门独户的,有点似别墅一样,当然,在外观与装潢上与别墅就有“天籁之别”了。这边的房屋造型上还是民清时代的样子,连门都是那种上过油漆的木门,门上还带着铁制的门栓。

    站在往之家门口,江景晟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妈会不会嫌弃我啊?”往之瞥了他一眼,黯然的说:“你走的那会儿我妈正病着,我和你那些事我一点也没和我妈说,你也不要说了。”

    江景晟如释重负一般的说:“对不起,莫莫,我……”

    往之笑了笑,没说话。

    她家门是开着的,往之就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里面就有一个清脆当中略显着苍老的声音问:“谁啊?”往之没吭声,只怔怔的站着,江景晟拉拉她,她也没说话。里面再一次问:“谁啊?”往之这才唤了一声:“妈,是我。”里面再也没有声音了,却有细碎的响声。

    泪水开始在往之的眼眶中打转。往之的母亲迈着并不利索的步子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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