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秦听这话语气不对劲。
碰巧前面指示灯变了，周延转弯把车开到通往医院的路上。
庄秦：“在哪家餐厅都一样，让外人挣了不如给你多带几个，没准儿还有回头客。”
周延嘴唇动了动，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该谢谢庄秦，但又实在高兴不起来，以至于庄秦说完那话之后他一直沉默到医院正门。
“秦哥。”
庄秦刚解开安全带的手一顿，看他。
“老家需要我帮忙的话给我发消息。”
没想到他只蹦出来句这话，庄秦关上车门，看周延的车驶向公路。
见走远了他才转身往医院走，但后脚还没站稳，就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肩膀，“庄医生，怎么今儿没开车啊，还有人送。”
庄秦转头一看是陈楠，笑笑：“特殊情况。”
陈楠不会追问，也不八卦，不过也可能习惯庄秦单身了没往哪方面想，跟着庄秦推开医院大门后驱赶掉一些寒气。
“这两天真冷，套两件保暖都没什么用。”
庄秦替她撩开门内的另一道厚重门帘，“看不出来啊，穿这么多都不显胖。”
陈楠一听就乐了，谁不喜欢听帅哥夸自己。
她乐了一会儿想起来件事，悄么的嘀咕：“庄医生听说没，咱们院儿有个科研项目的名额，打算内推来着，不过还没定下，你要是想申请就提前准备着，早申请的话优势还大些。”
庄秦一愣，这事儿段教授才给他说的，居然这么快就传开了。
陈楠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悄声解释道：“没多少人知道，我没告诉别人，庄医生要是想去可得把握住时机，以后有多少人挣着抢这名额呢。”
他没问陈楠从哪里听说的，但恐怕这项目的事儿但凡有点儿关系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庄秦谢过她往自己办公室去了。
这项目的确诱人，恐怕项目结束后，晋升空间会很大。
对他是一种诱惑，对别人更是，恐怕段教授能帮到他的也很少。
如果是自己实力够硬，符合项目要求那最好不过，他最不愿看到为了竞争一个名额发生难以挽回的事情。
-
“师哥。”
庄秦下班后往停车场走，还没到地方就听身后喊了自己一声。
他诧异的回头，果然看到一身黑的王铭：“怎么来这儿等了。”
“我顺路，正好接上师哥一起过去，”王铭走到他跟前，弯着眼睛冲他笑笑，“礼物也在车上。”
说起这个，庄秦突然想起早上周延说找人给他把车开过来，但到现在还没给他发过消息。
估计是忙忘了。
庄秦笑笑：“那就……”
马路边儿上突然响了两声喇叭，庄秦看过去，是他的车。
车里的周延原本看着庄秦和人说这话，那人背对着他，见庄秦掏手机看了一眼，恐怕也是在找车，才响了两声喇叭。
喇叭声响起来的时候不仅吸引了庄秦的视线，还引得背对着他的人回头。
周延原本聚焦在庄秦身上的视线渐渐凝固，在一瞬间的怔愣后就是从脚底一涌而上的茫然和愤怒，或者还夹杂着其他的。
庄秦冲王铭笑笑：“你先去，我的车到了，我们在店里碰面。”
王铭回过头，“师哥还请了别人呀，我以为是单我们俩呢。”
“不是，他顺路。”
庄秦说完动了两步，不想让周延等太久。
“那好吧，师哥待会儿见。”
庄秦点点头就往自己的车那处走，只是在他想开门的时候居然没打开，门还是锁着的。
他敲了两下窗户周延才给打开。
“怎么自己开过来的，没耽误你时间吧？”
周延动动嘴唇，嗓子里蹦出两个机械又不顺畅的字，“没有。”
庄秦系好安全带的手一顿：“怎么了？”
周延回过神后恢复了原先的样子：“没事，车里太干了。”
庄秦自然不信，周延脸色不大好看，他看得出来，但周延不说他不好再问，想尽量调动他的情绪：“多喝热水。”
周延干巴巴的笑两下就不再说话了。
沉默蔓延了能有十几分钟，在最后一个红绿灯间隙，庄秦听旁边座位上又又传来一个问句。
“这个也是相亲的吗？”
庄秦：“是相亲，但只是一个学弟。”
学弟。
周延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这两个字。
庄秦见他沉默忍不住转头去看他。
“到了。”
这还是周延提醒他的，庄秦恍然回神，开了车门就要往下跳，又被安全带勒回来。
周延看一眼，沉默着拉着带子摁了下按钮。
庄秦看他靠过来的发旋，额前的碎发遮住他一双眼睛。
庄秦从来不是会憋闷忍耐的人，“周延。”
刚才靠过来给他解安全带的人又坐正，转头看他，声音轻到没有车外的风声大：“秦哥。”
庄秦微皱着眉，“你心里藏着事？不开心？”
“没有。”
这声否定完全是条件反射，可信度不高。
“有就跟我说，能帮我会尽量帮你。”
周延不可能说。
“谢谢秦哥。”
庄秦下车，“我先进去了，车钥匙你给王经理或者放在休息室，我自己拿。”
周延点点头，面前的车门被碰上，车厢内只剩周延自己。
他把车停在自己的额停车位后没急着上去，站在车边点燃一根烟。
他很少抽烟，但心里装着事情没办法排解时会忍不住。
他手上夹着冒火星的烟，半晌掏出手机点开和徐帆的聊天记录，网上翻了两页看到那几个没被点开的视频。
他一个个播放，然后从沙发上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学弟。
他以前也有那个机会。
等十几分钟后，庄秦车跟前的地上只剩下零散燃尽的烟灰。
-
“师哥，”王铭站起来喊了一声，吸引了旁边两桌的目光。
庄秦勉强拉起个笑，在看到王铭后突然想起周延和王铭一样的年纪。
以前他相亲周延也没什么其他反应，还鼓励他继续找能找到更合适的来着。
今天就变了脸色，他突然有种不成熟但可能性极大地猜测。
于是落座后，一直找机会试探王铭。
“师哥怎么了？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
庄秦惊讶于王铭的敏感，但他也不是傻子，“没有，只是看你这么优秀怎么还用得着相亲。”
“以前没谈过恋爱吗。”
庄秦也顾不上什么应该不应该的，知道他想知道的才是目的。
王铭下了一盘肥牛进去，“师哥这么优秀不也没谈恋爱嘛。”
火锅里的热气翻滚着向上又消失在半空，庄秦笑了笑：“我是年纪大了，和你不一样。”
“怎么会，”王铭抬眼，把空盘子摞在一边，“这几年都在国外，我不想找个语言不相通的，也没心思谈恋爱。”
“以前也没谈过吗？”
这么直接的问法很不合适，但庄秦顾不上。
“没有，”王铭并没有生气，反而眯起眼睛冲他笑：“师哥这么关心我啊。”
庄秦垂眼，捞出一片毛肚，“只是好奇，你现在还用不着浪费时间来相亲，完全有更多的选择空间。”
“这不是闲着没事嘛，就凑凑热闹，不然我还遇不到师哥呢。”
庄秦笑笑没再说话。
“坏了，礼物我忘在车上了。”
王铭说着就要出去取，庄秦没让，先吃完饭再说。
“听说咱们学校包下一个科研项目，师哥知道这事吗？”
庄秦神色自然，他从陈楠嘴里听到后对任何人知道这件事都不惊奇，但他肯定会说不知道。
因为他的消息是段教授告诉的。
“我也只是听说的，这种谣言每年都有，到最后还是都给了那些水平高的老教授，轮不到我们这一批去。”
王铭说的也有道理，庄秦点点头没跟他讨论这事。
吃晚饭他跟着人去取礼物，王铭说想送他，他拒绝了，他得去找周延。
“师哥今天心情不好，我赶错日子了。”
庄秦摩挲着手里的两个长条礼物盒：“没有，只是下班太累了。”
等王铭走后才拿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估计是被周延传染了，脸色都显在表面上了。
不禁感慨情绪的感染力可真是强大。
周延没给他发消息，他经过大厅看到王经理问了一嘴，没拿到车钥匙，径直往三楼的休息室走。
楼道内仍然飘着一段让人放松的音乐，他站在棕色木质门前轻扣两声，门直接从里面被打开。
“我来拿车钥匙。”
庄秦进门后先闻到的是淡淡的烟草味儿，然后是一阵凉风，旁边的窗户是打开的。
“不冷？开着窗户抽烟。”
周延从挂钩上勾下钥匙，“我关上。”
庄秦就看他径直走过去关窗，神色没之前在车里见到的难看，但还是冷漠疏离的模样。
庄秦皱起眉：“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
窗户传来一声卡扣的声响，周延听他这么说连忙回过头，“不是……”
“如果是，下次直接跟我说，我做错了事在短时间内意识不到，你不跟我说就只能憋着。”
周延看庄秦神色严肃，心里晃了一下，“不是……”
连说了两个不是，周延仍然说不下去，庄秦等了半天，见他低着头站在窗户跟前，玻璃窗上映着他的背影，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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