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血之后的流浪汉们就离开了，回到他们之前的地方继续睡觉。
佣兵的人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闹事，一切都顺利的进行着。
“为什么要给他们抽血啊。”
吕若离实在有些不懂，给他们食物尚且还可以理解，那么为什么要给他们抽血呢，为了检查他们身体健不健康，有没有三高吗，但这有什么必要呢，在人命不值钱的时代，生存都有问题，流浪汉自己都不太在意自己的什么血脂血糖指标有没有升高吧。
“做研究。”
“做研究？”
“是的，我原本是医学博士，本来就是搞研究的，现在也做着本职工作而已，因此，他们都给我取了外号，叫我博士。”
“哦哦，做什么研究啊。”
他抽血的手一停，又继续动作，“行业秘密。”
看着他神神秘秘的模样，吕若离的好奇心越发重了。
兰亭风看了她一眼，垂眸轻笑，“好奇害死猫哦，小猫咪。”
声音温柔，言语间却有些威胁的意味。
“小猫咪？”吕若离疑惑的小声嘟囔着。
她忽然想起在佣兵所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看着她，说她敏感的像一只小猫咪。
吕若离瞬间脸就红了。
“就算非要是猫，我也是猫科动物当中的老大，老虎！”她声音有些激动。
她才不是什么柔弱的小猫呢，要做就做谁都害怕的老虎。
“好好好，老虎老虎。”他顺着她的话答着，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
吕若离捂着自己绯红的脸，低着头，眼神闪烁。
一边捆着止血带，吕若离偷偷瞥了他一眼，他仍然是认真工作的样子。
脸上的绯红渐渐退却，吕若离也认真投入工作当中，下一个流浪汉上来的间隙，她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抬头，看着排队抽血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是所有喝了粥的人都要来抽血吗？”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是。”
吕若离有些疑惑的看着远方离去的流浪汉。
他们吃饱喝足了之后并没有走开，十分自觉地来这里排队抽完血了之后才会离开。
本来吃了人家的东西，帮别人忙做研究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但是奇怪就奇怪在，所有人都是这样。
按照人性来说，并不该如此。
但是所有流浪汉都会来这里抽血，无一例外，这就有些奇怪了。
“那要是喝了粥不来这里抽血的人呢？会怎么样？”
兰亭风的动作没有停滞，他继续熟练的拿出针筒取血，“不会怎么样啊。”
“那为什么我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有一个人喝了就走的，感觉好像走了就有惩罚似的，”吕若离细细思考了片刻，捋了捋思路，“每个人都很自觉，就好像，被驯服了一样，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吕若离没有想太多，把心里所有的疑问都直接说了出来。
兰亭风的手一顿，针一下子就断了，他连忙将留在皮肤里的针取了出来，拿了一个新的针筒去取血。
看着断掉的针头，吕若离的心一紧，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多么的鲁莽，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最后一个人的血也抽完，他终于得空，收拾好所有东西，转过头来，看着她。
吕若离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
被发现秘密了之后，要被灭口了吗？
刚刚兰亭风轻松一眼就将佣兵团灭的场景犹在眼前。
没想到他并没有生气，眼睛里一如既往的温柔。
“所以你觉得我是坏人吗？”他站了起来，他大约有一米八几，站起来比她高了一个头。
“所以你觉得我们施粥是错的吗？你觉得我们是为了控制大家？你尽可以去问问，要是有人没有过来献血，有任何惩罚吗？”
兰亭风的声音忽然加大，周围还未走远的流浪汉们听到后都纷纷赶了过来。
一群人将她团团包围着。
吕若离只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敌意。
他们维护兰亭风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被迫的。
“在这个粮食本就不多的末日里，要是没有我们施粥，会有多少流浪汉横尸街头？你可曾想过？”他一字一句，言之凿凿。
被一个个人围起来，又被兰亭风声声质问，她的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
“我是一个医生，职责就是治病救人，我的使命就是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并且活得更好。”兰亭风忽然声音弱了下来，看着远方，眼睛里满是光芒。
“你不是问我在研究什么吗？”
他靠近，“我在研究一个试剂，一个能够让普通人也能拥有天赋的试剂，一个能让奇异人变得正常甚至强大的试剂。”
奇异人，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词。
吕若离记得夏野之曾经说过，奇异人是变异失败而产生各种身体畸形和疾病的人，因为奇异丑陋的外形，常常受到歧视，所以很多奇异人都选择了自杀。直到红衣会的人愿意收留他们，这世界上才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们正常生活。
“末日后的这三年，我不停收集标本做实验，你知道做实验有多繁杂吗，一个步骤不对就能满盘皆输，只有重新来过，白天热闹的时候我来搜集标本，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在做实验”说着说着，他又激动了起来。
稍稍平复了情绪，他重新开口，“我不需要向你汇报什么，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什么怨言。”
“那个试剂，我给它取名叫做‘光明’。”
“光明之后当然就是黑暗，我明白，要做大事，牺牲是难以避免的”
他低头看着吕若离。
“所以被误解，我不在意。这大概是通往那条康庄大道上必须经历的吧。”
他顿了顿，“即便是牺牲在这条探索的路上，也是光荣的，不是吗？”
吕若离怔在了原地。
“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呢？什么是光明，什么又是黑暗呢？”他好像在提问，又好像只是一个人喃喃自语。
兰亭风挥了挥手，示意围在旁边的人离开。
吕若离才松了一口气，她感觉她似乎好像又做错什么事情了。
她为什么就先入为主的认为他是坏人呢，是因为他是红衣会的人吗，可为什么红衣会的人就是坏人呢，明明他们布粥，明明他们收留不被世人接受的奇异人。
难道不都是在做好事吗？
“对不起啊，我不该质疑你，更不该质疑你的理想。”
他明明为了治好人类，那么努力，却还要遭受自己的质疑。
吕若离想起自己对红衣会的坏印象好像都是从008来的，不过他当时也说不上为什么不喜欢，好像都只是一种感觉罢了。
但恶语伤人六月寒啊。
或许只是偏见呢，觉得这末日不太可能存在那么善良的机构，就质疑它的存在，是不是太过心胸狭窄了些。
“行了，你回去吧。”
一道逐客令，让吕若离只好尴尬的离开那里。
回去路上，她还在不停的回想，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
“博士”大棚里穿白色制服的男人上前，在兰亭风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犹豫了片刻，眼神有些复杂。
“不用，只要她不干涉就好，”兰亭风继续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凡是要做大事，总是避免不了牺牲的，对吧。”
不知道他在对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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