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夜色格外的明亮，而这一夜的洛阳也格外的热闹。
真假刘理在洛阳之中相会，而钟家府邸之中，刘琰也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钟家府邸之中。
今日的论礼也是如同王基所说的那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孙儿的眼中，他非但没有做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甚至于还让司马昭找到了合适的机会，直接解决了本可以让司马氏名声大丧的逼宫之事。
当真算是蠢到家了。
而且论礼之事，在后面慢慢变了味道的情况下，荀肃不想掺和那些不好的事情，这才给了刘琰和陈光两个家伙些许颜面。
整场论礼，荀肃几乎是在压着刘琰和陈光两个老家伙走的。
而荀肃这个七龙也让所有的士子看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论礼，他们那动辄呼朋引伴，叫上一大群人弄出一个好大的阵仗，说些乱七八糟谁都听不懂的话来辩论，那简直如同小儿玩耍。
荀肃一言一行，一字一句，都是简单质朴，但是每句话都有着让所有人听懂，让所有人信服的理由。
这些都体现了他荀肃那绝对可以为之敬服的根底，说明了他对所有的经史子集都已经通透了解了。
而相比较于荀肃，刘琰就失败了许多，而另一个当年就被称之为纨绔的陈光，那基本上算是闭嘴了。
他肚子里那点玩意，那都不叫一个玩意。
简直就是可笑。
可以说今日之事，陈光和刘琰当真是丢了面子又丢了里子，最后都是一身寂寥的回到了各自的住处去。
但是两个人回到了府邸之中都让很多人看不明白。
暂且不说回去就继续钓鱼，甚至还让厨房加了两个菜的陈光。
回到了钟家府邸的刘琰立刻就让人开始收拾行李，同时也让自己的孙儿去找钟毓告辞。
刘琰要让这个孙子代替他去鲁国一趟，去鲁国看一看这他这一脉的祖坟，去拜祭一下许久没有拜祭的族中先人们。
刘琰的行为让很多人都看不懂，便是他的孙子都有些懵懂，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不等他询问，就被刘琰伸手打断了。
这一次，刘琰的态度十分的坚决，丝毫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和时间。
“老夫已经年纪太大了，实在是不折腾了，也折腾不下去了，明日城门一开，你就立刻离开，前去鲁国拜祭一番去吧。”
刘琰的话让刘毅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
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是绝对不是自己的祖父说的这么简单。
“祖父身体不好...”
“老夫身体不好是老夫的事情，你还能为了老夫，不去拜祭先人了不成？”刘琰冷哼一声，直接朝着孙子刘毅怒骂一句，“赶紧滚蛋，滚得快一点！”
刘毅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吹胡子瞪眼睛的刘琰，最后也只能将自己想要说的话都憋会了自己的肚子里。
直到刘毅离开之后，钟毓这才站了出来，朝着刘琰轻声说道。
“叔父，这时已经最好了最后的打算了么？”
“老夫什么德行老夫知道，这种重任纵然老夫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老夫也敢保证，长安定然还有诸多后手留着，老夫不担心自己会坏事。
只不过到了这一步，老夫也知道，这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刘毅是老夫一手带大的，是我这一脉的独苗，天赋不错，没有老夫这种狂妄的样子，也没有老夫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能力。
老夫不舍得他就此荒废，趁着还能走得动，让他多走走，多看看。
等日后老夫走了，他也有个立身的本事。”
“叔父其实多虑了。”钟毓不由的轻笑了一声，“叔父乃是大汉重臣，更是大汉数一数二的人物，那位向来以仁厚著称，向来是会照顾好刘毅侄儿的。”
钟毓的话倒也是一个道理。
世家为何经常被人诟病，不也有这种原因么。
有才华者比比皆是，但是废物点心，那也是层出不穷。
可一个平明百姓若是一无所有，没才没德，那他能够活下去都是困难的，但若是一个世家子弟没才没德，只要他不惹什么大祸，他不但衣食无忧，还能混一个官职。
若他是嫡子，没准好得有一个爵位。
这就是世家被很多普通的百姓羡慕甚至嫉恨的原因。
只不过这些话听到了刘琰的耳中之后，他只是淡然的摇了摇头。
“靠家族吃得苦，老头子当年已经吃得够多了，当年老夫也是正经儿的汉室宗亲，可那又如何。
这年头连皇室宗亲都不安全了，哪里还有什么家族是安全的。”
刘琰这句话似乎是在解释，也似乎是在提醒。
钟毓看着缓缓离开的刘琰，想着他说的那些话，慢慢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依靠家族者，终归会被家族所累，这是当初他父亲钟繇在世的时候告诉过他的一句话。
之前他并不明白，如今再看看他现在如同刀尖起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人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个朝廷上的人了。
追根究底，不就是因为这件事么，他太过于依赖家族，最后导致了他要为了家族的延续而做出这种事情。
每一个家族的延续都是在无数个他这种人的努力之下进行的，只不过若是当一个家族全部都是依赖家族之人的时候，这个家族可还有继续的必要？
当年颍川四大家族。陈太丘，钟季明，荀神君，韩莱芜，这颍川四长就代表着颍川的四个家族。
陈家，钟家，荀家，韩家，可是现在这最后一家，可还有人存货？
韩莱芜的儿子韩融要靠着家族和亡父的名声才能侥幸逃命，韩馥更是被家族送到了冀州刺史的位置上，却被自己双手送到了袁家庶子袁本初的手中。
最后落了一个不得好死，亡于茅厕的恶心下场。
这韩家自此没落，韩氏一族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了，这是因为什么，说白了不就是因为韩家找不到能够拿得出手的人了么。
韩氏一族，一个两个的只剩下了一群空谈之人，做学问将自己的脑子做成了榆木疙瘩，这种家族若是不灭亡那也真是有意思了。
钟毓被刘琰的一句话点醒了之后，最后也微微一笑，然后走到了院落之中，看着那皎洁的月光。
“钟家是不会死也到了这个地步，虽然不想不破不立，但若是再继续下去，当有大危险。”
钟毓看着头顶的月光，也下了自己的决心，自从安稳下来之后，钟毓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和那还没有生子的弟弟相比，他这里算是多子多孙了。
这几个儿子，虽然天赋也不怎么样，但是却着实是有些过分了，能力一般不说，也有些疲懒。
之前他总是觉得钟家庇护得住他们几个，如今看来，确实是自己有些过分了。
“明日开始，也将那几个家伙放出去，好生的让他们练习练习也好，游历一番，正好也能够躲过这一场大难。
就在钟家一片鸡飞狗跳的时候，不远处的陈家此时也是一个模样，只不过他却不是鸡飞狗跳了，只是一片片的哀嚎。
陈光今日既然动了，甚至不惜杀了人。
这件事情虽然在某些人的主张之下生生的压了下来，但是回到府邸之后，这陈家顿时热闹了起来。
陈泰闭门不得出，陈光回到后宅小院，但是这陈家仍然有陈恂存在。
那上千私兵没有回到城外的坞堡，反倒是直接进入了那陈家的大宅子。
并且将陈家所有的小辈全都拿了，包括陈泰的幼子，陈恂的亲弟弟陈温。
将所有小辈拎了出来之后，一个不落的扔到了庭院之中，陈恂不但的咳嗽，虚弱苍白的脸色将他的身体状态表露无遗。
但是此时的陈恂仍然是然家族之中的私兵将这群族中小辈一个接着一个拎出来，一个接着一个的痛打一顿。
看得出来，这一次陈恂真的是气急了。
而此时陈家的后宅小院之中，被勒令回府中幽闭的陈泰此时看着面前的小祖沉默无语。
而陈光似乎也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就这么不断的吃吃喝喝，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最后还是陈泰这个小辈有些待不下去了，颇为愧疚的说道。
“祖父，小子有错。”
陈泰第一句话就是道歉，而后面的话也能够听得出来他真的很是愧疚。
“小子非但没有为陈家长了脸面，反倒是让陈家英明散尽，今日小子本应该死在宫门之外的。”
陈光将手中的酒樽放下，看着这个满脸愧疚的家伙，不由的轻笑一声。
“作为陈家的族老，老夫真的觉得你就应该死在那里，你死了陈家的名声才能保住，可是作为你的小祖父，老夫实在是做不出用自己的小辈的性命来换取家族名声这种事情。
再说了，这家族的名声有的是办法挽回，可是你这家伙的命没了那可就真的没了。”
陈泰听着这些话暖心倒是很暖心，但是却仍然分外的愧疚。
“只是小子...”
“再说了，是告诉你这陈家就只能用你的命来挽回自己的名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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