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我看到了！就是她把人推下去了！”
江若雪瘫坐在地上，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颜色，她奋力反驳。
“你空口无凭！”
就算被顾承霄抓到了怎么样？
就算顾承霄找到了当时的一名游客恰好看见了又怎么样？
江若雪的眸底深处藏着疯狂的快意。
万丈深渊推下去，苏怜粉身碎骨，连尸体都找不到！
怎么能证明就是她下的手。
到了此时此刻，整个江市都再也没有苏怜的任何踪迹，甚至，他已经找到了证人，亲眼所见是苏怜被推了下去。
无人机一寸一寸地搜索救援，哪怕知道已是徒劳，仍搜救了三天三夜。
顾承霄不得不在心里默认了苏怜已经死了的事实。
他的脸上露出过从未有过的悲痛、从未有过的愤怒、从未有过的不舍，以及从未有过的绝望。
到最后，一切已经化为平静。
他的眼神空洞地盯着瘫坐在地上的江若雪，挥手瞬间屏退了所有的人。
……
苏怜死了。
江子阳低垂着头，一步一步踉跄得如拾荒的老人一般，他走到一棵大榕树旁，动作极其迟缓地坐了下来。
随即，他缓缓抬起头，望着一座屋子的方向。
下巴已经长出了胡渣，整个人显得不修边幅。
一双眼睛被长长的睫毛挡住，依稀中，仿佛看到了一束光亮。
记得那天晚上，他便是坐在这里等苏怜的。
他一直喝酒，一直等他，明明白天已经被他无情的态度伤了一次，到了晚上还是忍不住来到这里守着他，想再见他一眼。
就像，他住在租的公寓里，跟苏怜一上一下，每天最开心的便是透过窗户看着他从路对面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甚至无聊得还会在苏怜下班的时间点猜一猜即将驶来的哪一辆出租车里坐的是他。
后来，看到苏怜和舅舅越走越近，两个人亲密暧昧，他心痛难过，连生活都感觉失去了希望。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只要每天能见到苏怜，偶尔跟他说几句话，他便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再也不会有人在路灯下撑着伞抬头望着他微笑。
再也不会有人在他喝醉酒睡在楼梯上的时候叫他回家。
再也不会有人坐在观众席看他表情为他的梦想加油呐喊。
他就这样，在陪他度过了一个最幸福快乐的夜晚之后，彻底消失了。
江子阳忽然泪如雨下。
这几日紧绷的情绪一瞬间如高楼崩塌，再也抑制不住。
不知何时，天空又起了大雨。
雨水一滴一滴砸在他的身上。
最近连绵不断地下着雨，天空仿佛也在跟着哭泣。
江子阳的脸上已经分不出是泪水还是雨水。
雨夜里，他的脑袋埋在了腿上，肩膀不住地颤抖。
不会再有人撑着伞走向他了。
不会了。
……
“顾承霄，你要干什么？”
看着朝他走过来的男人，江若雪竟不自觉地感到深深的恐惧和害怕，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她扭头看向四周，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人都没有了，她抱着自己的手紧了紧，连胳膊被掐红了都没有知觉。
“你推的他。”
不是质问她的语气，而是肯定。
他的声音里不见怒意，平静到了极致，听到耳朵里却冷得骨头都止不住发寒。
“不是我！”
江若雪撑着地下意识地往后退，她从未在顾承霄脸上看到过如此可怕的眼神。
她话音颤抖地落下，顾承霄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嗜血的弧度，令她浑身脊背发寒，犹如看到阎罗一般。
“我说过，你若再动我身边的人，我一定加倍还回来。”
顾承霄逼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在强烈的压迫感之下，江若雪忍不住地又往后爬，企图远离这个可怕的男人。
“为什么三番四次地害他！”
顾承霄突然加重语气，吓得江若雪的身体都倒下了几分，她双手撑着地才勉强坐好。
“我没有……”
她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呜咽着道。
顾承霄气极反笑，紧眯的眼睛里席卷着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戾气。
只见他上前两步，狠狠捏住了江若雪的下巴，逼迫她抬起了头。
江若雪以极其不舒服的姿势仰着头，脖子和下巴疼得让她的眼泪都落了下来。
顾承霄忽然勾起唇，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怕死吗？”
闻言，江若雪的浑身一僵，几乎停止了呼吸。
“顾承霄，你敢杀了我？”
反应过来的江若雪顿时用尽全部力气挣脱开顾承霄的束缚，她的双眸里装满了不可置信，尾音颤抖。
看她全身恐惧，满脸泪痕，顾承霄冷笑一声：“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亲手把人推下去？我应该多向江大小姐学习，不是吗？”
江若雪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明明一样的英俊帅气、无可挑剔，此刻却犹如嗜血的魔头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她的脖颈被一只大掌遏住。
咽喉狠狠一痛，江若雪涨红了脸咳嗽。
“你……咳……你敢！”
“有何不敢！”
顾承霄的深眸紧眯，冰冷的薄唇里吐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江若雪的抬起两只手紧紧抓住顾承霄的大掌，她挣扎着：“咳咳……你疯了！”
顿时，顾承霄如同被触了逆鳞一般，冷峻的面容瞬间阴云密布，眸中染上了毁天灭地的嗜血之色。
他突然松开了江若雪的脖颈。
挣脱开束缚重获新生的江若雪大口大口拼命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忽然，她身侧的手腕一痛。
只见，她的手腕狠狠地被顾承霄踩在脚下。
“哪只手推的他。”
顾承霄周身的戾气几乎失控，要将这空间填满。
江若雪感受到手腕被碾压的痛苦，整个人如被水里捞出来般，早已布满了冷汗。
她沙哑着喉咙控诉：“顾承霄！你疯了！你这是在犯罪！”
“犯罪？”
顾承霄踩着她的手一用力，江若雪痛苦得身子直接匍匐在了地上。
顾承霄松开她血肉模糊的手，蹲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深不可测，浑身的压迫气势令江若雪的浑身都在颤抖。
“所以，你承认是你亲手把苏怜推了下去？”
江若雪迟迟没有回答。
顾承霄眸色一暗，站起身重重踩到了她的另外一只手腕上。
“啊——”江若雪抑制不住地痛呼一声，已然面无血色。
“是我！”
她吼出声。
四周忽然如静止了一般。
她看着顾承霄怔住的脸色，忽然露出了一抹破罐子破摔的狠笑。
“没错，是我，亲手把苏怜推了下去！”
她的话让仍心存不甘不愿意接受这一事实的顾承霄如同被雷击中一般，他仅存的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也在这一刻，被打破，消失殆尽。
“凭什么他一出现，便能吸引你全部的注意力！我不甘心！我在茶水间打了他一巴掌警告他！这还不够，我让人在他酒里，把他骗进洗手间！我要让他被不干不净的人上一遍！让他变成肮脏的人根本不配待在你身边！
可是，明明我亲眼看着他进了洗手间，却还是被他溜走了！我安排好的人却如同被催眠了一样神志不清地冲进女洗手间强迫了我！”
“而这一幕，被我最爱的人，被你顾承霄亲眼所见，甚至不惜毁了我的名声，叫来警察，让人公之于众！
你和苏怜，让我身败名裂！我怎能不恨！
不止如此，你顾承霄看不上我不要我就罢了，你步步为营，不到半月时间接连吞并了我江氏的全部产业，让我无家可归！从豪门千金沦落到低贱的卖情趣内衣的模特！
我恨苏怜！我更恨你！
我要让苏怜死！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我要让你连见他最后一面都做不到！你们不是真爱吗！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如何痛不欲生！”
江若雪脸上露出疯狂的笑，一双眼睛亮着快意的灼热的光。
“我以为杀了他会费一番功夫，大不了便跟他同归于尽，谁知道，我一推，他就掉了下去！”
江若雪的音量也随之增高，脸上的笑越来越疯狂，几乎魔怔。
“你不知道吧！他掉下去，不过半秒，等我去看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最后，连小黑点都看不到了！我还在猜，等他摔倒地上，会不会全身都散架了，骨头都摔碎了，五脏六肺会不会稀巴烂，还是说，他已经摔成灰了！！！哈哈哈——”
江若雪兴奋地说着，忽然，咽喉一痛，她再一次被人攥住了呼吸。
可这一次，她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了。
她一张脸涨得青紫，眼睛瞪得浑圆，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双令她恐惧到灵魂都在颤抖的眸子。
她的舌头伸出来，仿佛还想要再说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后来，江若雪彻底失去了呼吸。
顾承霄松开她的喉咙，方才几乎能毁天灭地的怒意渐渐归为平静。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顾承霄走到水龙头旁冲洗着自己的一双手，任他把手掌搓得通红，却还在用力。
他，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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