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烟愣住。
她想起上次在医院遇见董芳，自己正坐在产科候诊，知道她是那时猜到的，但如此直白地问，还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既然已经知道，池烟也不想撒谎，便微微点了下头。
董芳莞尔，柔声说：“没事，我是过来人，我们有缘，长得还有几分像，我把你当妹妹看，有什么不懂需要我介绍经验的，随时跟我说。”
池烟心头一热。
自从知道自己怀孕后，还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煜辰那边一言难尽，母亲也只能暂时隐瞒，半夏因为成峰的事这段时间似乎刻意保持距离，沈君虽然每天陪着，对这方面毫无经验。
她怀孕后本来情绪波动就较之以往大，此时一听董芳这么温声细语，完全是个体贴入微感同身受的姐姐，顿时鼻尖一阵酸涩。
“芳姐，谢谢你。你是个温柔善良的人，难怪慕飞一直把你留在身边。”
董芳没料到她如此评价自己，眼眶也红了。
她本来也是个性情柔和温婉的人，只是从小在单亲家暴的家庭里长大，嫁人后丈夫婆家又对她视如敝屣，这辈子唯一感受到被爱被呵护的时间，也就是和元慕飞在一起的两年。
但是元慕飞不是她能觊觎的，她心里很清楚，现在能时常和他在一起，拿起电话就能听到他的声音，时时能看见他对自己眉眼温和地说话，这就足够了。
她怅然说，“我这人命不太好，一直以来也没什
么朋友，池烟，你把我当朋友，叫我一声芳姐，其实是我受宠若惊，做女人不容易，做母亲更不容易，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跟我说。慕飞给了我公司很大的权限，我现在也是能帮助别人的人了。”
池烟听出董芳此刻的真心实意，她的一些不幸自己也曾亲眼目睹，当下忍不住伸手，轻轻抱住她，“好的，芳姐，有事情我一定找你帮忙。”
元慕飞站在不远处，低头摆弄桌台上的百合，目光并未朝这边看，只是眼睫微眨，似有触动。
餐桌摆了满满一桌，三人入席。
池烟怀孕后胃口一直不好，加上持续的孕吐反应，非但没胖反而瘦了几斤，这里的菜做得极其清淡爽口，色香俱全，她食欲大开，吃了这段日子最饱最可口的一顿。
元慕飞吃得不多，话也少，只是不停地给池烟夹菜，偶尔也给董芳夹一些，董芳倒似很感动。
“池烟，你以后每天中午都到这里来吃吧。”董芳忽然开口。
池烟正在喝一碗香滑的玉米糊，“这不太好吧，你们公司的餐厅，我来不合适，我自己平常点点外卖也方便。”
“你现在怀孕，吃外卖不健康，而且孕早期饮食更得尤其注意。”
池烟顿住，莫名看了一眼元慕飞，他对她怀孕的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但他没什么反应，问也不多问一句，池烟心里倒是有些感激。
“而
且你来也没什么不方便，这个小餐厅就我和慕飞两个人吃，厨房准备少了不合适，准备多了又浪费，你来凑个数倒正好。”董芳认真地说。
池烟犹豫。
她何尝不想来，沈君中午大多是不吃的，偶尔吃一顿也是随便凑合。自己早孕反应大，偏偏一饿还心慌，最近吃饭这件事委实成了她的大难题。
只是她想起上次在元慕飞家他说的那些话，虽然自己现在这个情况人家兴许早就放下了，但如果来吃饭，多少有些尴尬。
元慕飞垂着眼睛，淡声说：“你来吧，董芳不放心我吃饭非要每天盯着，但董事长和秘书老在一起，别人看着也不好，你来了我们倒自在。”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矫情了，池烟一笑，“那好，我还正愁没地方吃饭，你们这儿的菜很适合我，我求之不得，不过先说好，伙食费我肯定是要交的。”
元慕飞微微沉吟，“这样，你每个月来我们公司，给我们员工做一场心理咨询讲座，这样各取所需。”
池烟撇了撇嘴，开玩笑道：“你果然会做生意，我们做咨询讲座的费用可远远超过这每天一顿的伙食费了，说起来是我亏了。”
元慕飞笑出声，“那我和董芳可得把你招待好了。”
董芳愣愣地看了一眼眉眼笑开的元慕飞，大声说：“一定。”
吃完饭，雨还没停，依旧是元慕飞打伞送池烟。
池烟难得吃饱一次，心情大好，和
元慕飞一路说说笑笑，快到公司门口，手臂被人拉了一把，人被扯进另一把伞里，抬头看，是煜辰冷峻沉默的脸。
“我给你打电话没接。”他压着嗓音说。
池烟一摸口袋，空的，应该是刚才匆匆忙忙出来拉在办公室了。
“我忘带手机。”
煜辰的手有些用力，箍得发疼，她往外抽了抽。
“你弄疼我了。”
煜辰手立刻松了松，却依旧没放开，口气变得温和些，“烟烟，我带你去吃饭。”
“她已经吃过了。”
元慕飞撑着伞，温声开口。
煜辰眉心跳动，抬眸，视线冷冷地落在元慕飞身上，“元总，你不是出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元慕飞笑了，“没想到煜总这么关心我，我的行踪都了如指掌。”
“谈不上，不过商场呆久了，对什么人采取什么方式，多少有点经验。”煜辰面无表情。
“不知道我在煜总心目中，是什么样的人？”元慕飞语气闲适，似乎对于冷言冷语一点也不介意。
煜辰注视着他，直接说：“居心不良的人。”
元慕飞忍不住笑了起来，“煜总大概是忘了，是你联手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设计陷害我身败名裂，搞垮元氏，要说居心不良，我哪里比得上你。”
煜辰正欲再开口。
池烟在一旁小声说，“煜辰，我淋湿了，别站在这里了好不好？”
她虽然站在煜辰伞下，但煜辰的伞不大，她半边身子露在外面，雨水顺着伞檐
淋在她肩膀上，卡其色的外套洇湿成一大片深棕色。
元慕飞叹了一声，把手中的伞递给池烟，“池烟，我这把给你，你现在不能感冒。”
说罢，也顾不上池烟同不同意，抓起她的手把伞柄塞过去，转身冒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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