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灵异 > 夜雨时 > 第25章 羁绊

推门进去,只见姜承瑾正坐在梳妆台前,将一对玉镯子收进盒子里,应是祭拜回来还未来得及换衣服,打扮与往日大不相同。

        姜承瑾丽质天成,即使孩子都到了弱冠之年,她依旧未见老态,皮肤白皙,平日里保养得当,脸上细瞧才勉强发现几丝细纹,长发乌黑如墨,平日里喜穿些青楸空青的衣裙,衬得气色正好,像今日这身灰白沉闷的颜色还是头一次见。

        “干娘与平日不大相同,可是因为这寒衣节穿的如此素雅?”说完又偏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一下,扬起笑脸,道:“不过真好看。”

        见姜承瑾笑了,自己也“咯咯”的笑得像个孩子。

        “今日怎么会突然过来?”姜承瑾起身去了坐榻,乐玖则随手扶着。

        乐玖一拍脑袋,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瞧我这记性,今日见家中厨娘做了青团,便学着样子做了些,想着送来给您尝尝。”

        这青团是从街边小摊随手买的,以往只清明节那几日才卖,后来所幸三个冥节都卖一卖,如今成了一番习俗,而食盒是从路过的酒楼买的,一句话里,字字都带着谎。

        “玖儿有心了。”说完拉着乐玖去了一旁的桌子边。

        乐玖乖顺的打开食盒,将盛着青团的食碟取出来,放到姜承瑾面前的案几上,之后到对面坐下,拄着胳膊,臂肘抵在案几上,手则托着腮,一脸期待的等着品评。

        “嗯……”姜承瑾微微皱了皱眉头。

        “怎么?不好吃吗?不要吃了,我们出去买一份吃。”乐玖有些不好意思,焦急地想把那盘难吃的点心收起来。

        “好吃,”姜承瑾见她这样一下子笑了出来,“刚刚逗你玩的,很好吃。”

        “干娘不要安慰我了,我的手艺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乐玖依旧丧着一张脸,像是满怀热情刚写好的文章,被先生批了个文笔拙劣,语段不通。

        此时表情,未见二般。

        “不信你自己尝尝。”姜承瑾拿起另一双筷子,夹了一小块递到乐玖嘴边,后者张口仔细吃了起来。

        “嗯,真的还不错,看来我还挺有天赋的嘛。”说完自己都被自己给逗笑了,还不忘记抹了抹吃到嘴边的红豆馅,“城郊的梅花开了,听说漂亮极了,要去看看吗?”

        “夫人从不去赏月季的,夫人最喜牡丹,平日唯有牡丹能让夫人赏眼一瞧。”身旁多嘴的婢子抢过话来,全没有半点儿怯色,甚至还带了些骄傲。

        也正因为如此,来林府谋事的人多会从四处寻些稀奇的牡丹品种,投了姜承瑾的好,自然便是投了林恪的好,比之奉献金银要事半功倍上许多。

        “是这样啊。”乐玖听完这话萎靡般低下了头,将半是落寞,半是心伤的神情掩藏大半。

        不必人言,乐玖亦知晓姜承瑾的喜好,赏玩月季不过是个幌子,石疆的墓地就选在城郊,顺着墓碑的方向往过去,便可望见大片花海,不可谓秀丽怡人的好归宿。

        “别听她乱说,世间花色不一,月季也好,牡丹也罢,各有千秋。”姜承瑾安慰道。

        乐玖的眸子亮了亮,道:“城郊太远,若是乘着车马过于颠簸了,加之今日气候渐凉,还是陪您去看看院子里的牡丹吧,也是不错的。”说这话时,乐玖笑的灿烂,看起来将方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姜承瑾看她这副模样,也就不再坚持,随她去了院里。

        林府的牡丹很多,各色有,四时有。

        乐玖陪着逛了一圈,姜承瑾也提不起什么意兴。

        乐玖停了在一株姚黄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干娘,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没有。”姜承瑾淡淡答道。

        “哦。”乐玖一脸落寞的看着那株牡丹,再没多问出一句。

        看她那落寞的样子,姜承瑾便软了心,“不过是今日逢上寒衣节,想起了个故人罢了。”

        “对不起啊,干娘,我不是故意的,若是知晓,我不会……不会乱问的。”乐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望着她,仿佛希望这样可以给对方带来一丝安慰。

        姜承瑾牵起乐玖的手,叹了口气,道:“无事,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慢慢地要学会适应,说不定哪天就会到了自己。”

        “干娘莫要胡说,玖儿可是给您诊过脉的,定然是会长命百岁。”乐玖改牵为环,拥上了姜承瑾的胳膊,“干娘的故人一定很优秀吧,不然怎能得了您的青睐,干娘能不能给玖儿讲讲少时的事情啊。”

        乐玖很少撒娇的,此刻晃着姜承瑾的胳膊,面上也是憨笑,还真是一副可心儿地乖女儿模样,让人看了就舍不得拒绝。

        二人漫步而行,退了左右婢子,像是平常人家的母女一般,母亲诉着往事,女儿附耳相听。

        “他是我少时好友,记得初见时,也是这样的天气,朦朦胧胧的,那年的春天也比往年要暖些……”

        瑞兴十三年,参黎。

        承瑾、承瑜是姜家的两姐妹,只差了三岁,又是一母同胞,故而这二人总是形影不离。

        姜承瑜年纪长些,心思也比姜承瑾细些,平日里喜欢侍弄些花花草草,这几日培的牡丹开了花,姜母便让两个女儿选了一盆送过外婆府上。

        原本是乘的马车,可没想到半路上车辕断裂,驾马的小厮留在那里安置,两个小姐见时辰还早,所幸下了车去,自行去了外婆家。

        所幸花盆不大,两个姐妹计划着轮流抱着花盆,先是承瑜,再是承瑾,撑伞的总时不时抬眼看着伞顶,生怕将旁边的人淋着。

        雨渐渐小了些,春天的雨就是这样,比起往日总是要细上许多,比雾大,却不如夏,所幸收了伞,拎在手里。

        没走几步,姜承瑾突然想到了不远处张家婆婆开的铺子,便和姐姐说好去买些豆沙甜饼。

        “姐姐快些,晚了就买不到了。”姜承瑾回头唤着姜承瑜,催促着她快些,自己拎着伞蹦蹦跳跳的,走几步便回头看看姜承瑜,有时还会跑回去陪她走一会儿。

        “你说,都是豆沙甜饼,为什么就张家婆婆的生意最好呢,一出摊,一两个时辰就能卖个精光,可别的糕点铺子,只能等她卖完才有生意,一天下来,要是剩也是剩些豆沙甜饼,若我是他们,我就不会做这个,闹心得很。”

        一想到马上就能吃到,姜承瑾的嘴是半分不肯消停,不过还是三句话离不开豆沙甜饼,她本就是急性子,眼下有了目标,步子也不自觉加快了许多。

        姜承瑜怀里多了个花盆,走起路来自然是慢了些,却也不愿拖了妹妹迈向豆沙甜饼的步子,低着头,努力赶上她的脚步。

        姜承瑾再一次回头望向姜承瑜的时候,只听见后者喊了句“小心!”

        可惜,仍是晚了一步……

        紧接其后的是一声闷响,一声脆响。

        闷响是姜承瑾的头撞上了那人肩膀发出的,脆响是那人手里花盆撞上地面发出的。

        “对不起,对不起……”姜承瑾先是嘶着凉气,揉着额头,待回过神来,就只想起这一句话,一连说了好几遍,希望能稍稍弥补一下对方的心情。

        姜承瑜小跑着到了二人跟前,也跟着妹妹一起道歉。

        “没事儿的,二位姑娘不必介怀。”说话的少年说话的声音像是拨动琴弦时发出的声响,清爽悦耳,抬眼望去,眉目清朗,颇有些武人气概,可仔细看看便会发现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儒士的端雅。

        可看向地上,花被泥土和碎瓷砸了个烂,全没有了生机。

        “这……是玉楼春?”姜承瑜凭着这花残存的形态勉强识得,开口问道。

        那人废了好大劲儿才把目光从一片狼藉移到二位姑娘那里,态度温和道:“正是。”

        “可惜了,”姜承瑜惋惜道:“我这是株紫二乔,虽及不上公子那盆,倒也算是春日一景,若是公子不嫌弃,将这盆赔给公子可好?”说着将手中牡丹递了过去。

        少年人连忙向后退了半步,推辞道:“姑娘不必这般,一盆花而已,本就是供人赏的,见过了便是赏过了,不会太过留恋的。”

        “家里倒是没有这玉楼春,公子若是不喜欢这盆,可随我们去家中挑挑,选一盆合心意的。”姜承瑾想着可能是眼前公子不喜欢过于艳丽的花,又想起家中的花品很多,总是能挑到和他心思的,便开口提了这建议。

        “二位姑娘这是要去哪里?提着这花盆总归是不大方便的,在下手上空着,正好可以送你们一程。”少年人见二人如此坚持,又看见姜承瑜手上还抱着那盆紫二乔,花盆固然不沉,但若是抱着时间久了,不免胳膊酸痛,便开口说道。

        经他这一提醒,姜承瑾忽的想起了豆沙甜饼的事儿,拽了拽姜承瑜的衣袖,附耳小声提醒着她。

        承瑜听完一笑,心道这个情况竟然还是不忘那糕点。

        三人推脱片刻,最后决定先去买甜饼,而后去外婆家送牡丹,最后择个日子带那公子回家选花赔礼。

        “小生石疆,字若言,不知二位姑娘如何称呼?”少年人接过花盆,边走边道。

        “姜承瑾,这是我姐姐,承瑜。”姜承瑾介绍道。

        姜承瑜性子静,不似姜承瑾那般活泼,话也少了些,前者报了姓名后,后者只是礼貌的朝石疆颔了颔首。

        “久闻姜家姐妹,今日一见,亦如传闻。”石疆笑道。

        “什么传闻啊?”姜承瑾不是装不知,而是真不知。

        可姜承瑜是知道些的,忙回应道:“庸素之质,传闻总是信不得的。”

        “姑娘过谦了。”

        姜承瑾偏过头看了一眼石疆,“公子是参黎本地人吗?”

        “在下缱州人士,如今来此是借住在舅舅家,与堂兄一同准备科考。”看他一身打扮,不难看出是个待考的书生模样。

        三人到时,甜饼正好剩了三个,付了铜板,姜承瑾很是满意地笑了笑,“运气还不错,买到了婆婆的甜饼。”

        三人到了外婆家门外,石疆将花盆递给了两姐妹,姜承瑜接了过来,姜承瑾将方才买的三个甜饼拿出一个,塞进了石疆手里,并约好次日巳时来姜府,如友人做客。

        姜承瑜善琴,姜承瑾专舞,石若言好文墨。

        自那日后,三人常聚,或于半山凉亭,或于清河池边,姜承瑾起舞时总爱望向作画人,石若言闲暇时多是瞧着抚琴手,只姜承瑜一人拨琴、赏舞、观四处风景。

        待科考过后,石疆榜上有名,朝中旨意,谋了个官职,那一日,三人去了福阳楼,入座前就定下了不醉不归,也是那一日,彼时还是徐王的李旻烨在福阳楼见到一名女子,临窗而坐,映着一刀弯月,那人有时低头浅笑,有时以手代梳,将鬓边散落的头发拨到到耳后,平整了鬓间发,拨乱了少年心。

        自那日起,徐王一连几日都会去福阳楼,只盼着那女子再次出现,只不过再未等到罢了。

        徐王彼时已至双十年华,却并未立过正妃,徐王母妃刘氏也是为此操碎了心,时常选些大户人家小姐的丹青图送到府上,徐王于此并不上心,只盼哪日有缘可再见那女子一面,只一面,他定不会像上次那般与她错过。

        本以为缘分天定总是句玩笑话,直到偶然拾起一方锦帕,抬眼望去,闯入眼帘的是心心念念之人,才知,冥冥天意,能遇见的从来都是定数。

        “谢过公子。”姜承瑜柔声谢道。

        “姐姐,快些,若言哥哥还在等呢。”姜承瑾拉起姜承瑜的手就往前走,全然没注意身后发生了什么。

        姜承瑜礼貌的行过礼后,未等姜承瑾再催,快步跟了上去。

        “姑娘,我们见过的。”李旻烨也跟了上去,生怕再错过这次机会。

        “……”看这公子倒不像是个登徒子,可这言语确实是让人接不起来。

        “在下……”后半句还未说完,就被姜承瑾插了进来。

        “明明就是第一次见,姐姐,不要理他。”姜承瑾一把拽过承瑜,把自己横在两人中间,以防那人再骚扰自家姐姐。

        姜家姐妹本就生的好相貌,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多看几眼,可像他这般纠缠的,还是第一次见,所幸不理,才为上策。

        片刻后,二人进了一家琴行,门口站着等她们的人正是新科状元,现任的翰林院侍诏,石疆。

        “参见徐王殿下。”李旻烨走至跟前,石疆见了,恭敬地行了一礼。

        “平日里见了,不必这般拘谨。”李旻烨挥手道,眼睛却是没有多停留,跟着姜承瑜进了琴行。

        “是,殿下。”石疆恭敬道。

        “几位来此是要选琴?”李旻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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