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灵异 > 夜雨时 > 第21章 遇刺

石疆下葬后,石家一众人还未来得及将丧服换下,便接到了处置石家的旨意,刑重而必,午时三刻一到,石府上下与闹市口满门抄斩,尸首皆抛于乱葬岗,石疆这个始作俑者却是死有所居,安睡于城郊。

        乐玖派人盯着石疆墓地,直到过了魄尽之期,也没有人去祭拜过。

        付奕琪见乐玖近几日愁云铺面,便提议一道去趟朝应寺,言说是诸如祈福请愿灵验非常,若是不然,那处景致幽静,佛音阵阵,聊做平心静气也不失为一佳所。

        前一日付奕琪宿在了将军府,乐玖一早等在了寺庙门口,没等到付奕琪,来的人是凤语棠。

        “付奕琪说此处请愿祈福十分灵验,便催我来看看。”

        付奕琪对着二人的说辞不可谓不相同,只是如今人却不见了踪影,眼下境况一目了然,无外乎是她撮合的局。

        “看来她是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再笨的人,见了此番场景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且不论心里气不气,总是面上寐寐。

        “既然来了,那便进去拜拜吧。”凤语棠看着寺门,转头对乐玖道。

        乐玖点了点头,“听奕琪说,你会在这里住一阵子。”

        乐玖低头看着地上的石板,那些石板刻印着莲花图谱,大邺尚佛,朝应寺更是百年古刹,自然是别处无法比的,装潢格调,皆是一绝,只是走的人多了,上面的纹路难免被磨得平了些,有些磨损的厉害,中间出了浅浅的凹坑。

        “嗯,门中最近没什么事儿,便想着出来看看别处风景。”凤语棠偶尔侧过些头看着乐玖,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这二人就是这样,每次聚在一处话少的可怜,一路走着,至多不过聊着路上风景。

        阵阵梵香,一派宁和。来的时候早了些,寺里的人不多,待祈愿出来香客也渐渐多了起来,嘈嘈杂杂。

        进来的人忙着上香请愿,步子极快,连路也不曾细看,加之人多,难免发生碰撞。

        乐玖拍打衣服的时候才发现玉佩不见了,凤语棠说两个人分开找不容易碰头,便让乐玖原地等着,自己折回去帮她找。

        上山的人越来越多,乐玖挪着步子避开人群,最后停到了一个求签解签的摊子边,乐玖瞧着新奇,拿起签筒,摇了一签。

        解签的僧人听到声音才半睁开眼,“不知姑娘所解何事呢?”

        “解前路。”乐玖思索片刻道。

        僧人接过卦签放到桌上,重新闭上了眼,再睁眼时,便有了答案,“人生路漫漫,昨日苦逐今。但求因果事,惜为故人亲。”

        乐玖将他说的话反反复复嚼了几遍,仍是不解,“这是何意?”

        “天机只可至此,若是施主有缘,自行参悟,或能少留憾事,只是世间之事,大多需要缘分二字,前路如何,还要看施主的造化了。”那僧人眉目一弯,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线,向乐玖行一佛礼,不再言说其他。

        说了等于没说……

        乐玖对算卜之术喜欢多于笃信,鬼使神差求了签,得了故弄玄虚的解辞,只纠结了片刻,便作过眼云烟。

        乐玖将竹签放回签筒,重新摇了一签,递过去道:“亦解前路。”

        僧人笑着接过,定定看了片刻,“施主若是不信占卜之术,将签筒中的竹签摇遍,也不会有什么差别。”说罢将卦签向乐玖那边挪了挪,道:“此次所得,虽与方才不为一签,但求前路之辞,大抵相同。‘浮世大梦经年起,一朝惊醒笑此生。’便是此卦的签文。”

        乐玖笑了笑,将竹签重新放了回去。

        “公子,当心撞到人!”

        身后传来一声担忧,打断了乐玖思绪,一回身见是后面又来了求签的人。

        方才说话的是个作少年打扮的,正追着前面的人,虽然嘴里喊得是公子,但观其步伐,身形,听其声音,就知道面前的人是个姑娘家,衣着讲究,应该是哪家的小姐偷跑出来玩的,听着后面的“小厮”的话,倒也没什么不耐烦的回着“知道了,知道了”。

        “小公子”跑到摊前,迫不及待的摇了一签,待签出来,眼里满是期待地递了过去。

        “万物相生如河海,花开并蒂似天缘。您和那位姑娘得的是同一签,”说着往乐玖站着的地方看了一眼,又继续道:“还真是缘分,不知您要解些什么?”

        那女子笑的一派天真,“解姻缘吧。”

        “人间凡尘事,徒增烦扰丝。来日寻归寄,雾里绿幽天。”这动作,这神情,这语气,和刚刚与乐玖解签文时一模一样地……故弄玄虚。

        乐玖面上不显,心里已然不再纠结方才的签文,眼睛望向远处,不再听这此间对话。

        “意思是我的正缘会在‘雾里绿幽天’处等我吗?”那女子像是孩子得了宝贝一般,有些压抑着自己的欢喜,让整个人显得镇静一些,可终究是还是逃出一大半,语气里满是兴奋。

        “天机不可泄露。”又是一样。

        “刚刚也是如此与你说的吗?”那女子转过身来轻轻扯了一下乐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乐玖“嗯”了一声,不着声色的将袖子扯了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和许愿一样么,说出来就不灵了。”那人不知是没注意,还是不在乎,又往乐玖那边凑了凑,手重新攀上了乐玖衣袖,等着乐玖的答复,后者看了一眼,没再动作。

        乐玖见她满脸疑惑,圆溜溜的眼睛如同小兽一般,懵懵懂懂,甚是可爱,乐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不自觉的带了笑,只是语气还是带着淡漠疏离,“许是吧”。

        正巧这时去寻玉佩的凤语棠回来了,将玉佩递给乐玖,方才在远处瞧着,乐玖与那人像是熟识,侧身对其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这才离去。

        只听身后的人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隔得有些远,四处人声又噪了些,并没听清楚。

        凤语棠说新得了一壶佳酿,相邀共饮,乐玖自知酒量不大,可盛情难却,欣然同往。

        本以为是类于羊羔酒的那类烈酒,没想到是一种西鄚果酒,酸酸甜甜的,甚是爽口美味。

        夜晚很静,此时彻底入了秋,虫鸣声藏匿不现,偌大的庭院里面,回响着两个人的谈笑声,像是多年故友终得一见,话海滔滔。

        到最后,果酒换成了兰陵酒,昨日事也话成了今日事。

        “可还记得我们在焰笙门里见得最后一面,我说要买我的命,”乐玖举着酒杯,小口喝着,眼里蒙上了薄雾,声音也变得软糯,与白日里判若两人。

        “不知道你可还记得我说我是为了三煞令,也不知道你后来有没有去看过名簿,”说着打了个酒嗝儿,“那次的买家叫石疆,就是前些日子死的那位大人。”

        乐玖停下话,看向凤语棠,见他没反应,端起酒杯欲饮,发现内里空空,便俯到桌上去捞酒壶,酒喝多了,身体也不听使唤,手肘撞在桌角,抽了一口冷气,将酒斟满后,才托着酒杯,转向凤语棠。

        “我悄悄告诉你,是我杀的。”乐玖往前移了一些,对着凤语棠耳边小声说着,酒杯也因为这番动作,撒了些出来,正好落在凤语棠的衣袖上,凤语棠一动未动,僵在原地。

        乐玖说完又笑着坐到原处,一如方才那般行径未曾发生,连声音都多了几分冷意,“可这还没完,我的仇还没报完,不过没关系,我这一生就是用来复仇的,无所谓长短,没有人可以动摇我的,也没有事情可以牵绊住我。我不相信任何人,也不会去相信任何人,我讨厌那些所谓的情谊,那些都不过是世人打发闲时的无聊关系,无用,脆弱,如风吹沙,一触即散……”

        乐玖的脸红红的,看起来是喝醉了,后来说话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的笑笑,看起来就像是与友人分享生平趣事,可若你细细听着其中内容,就会发现所差甚远。

        “我查过了,”乐玖把酒杯放到桌上,眼里恢复了些清明,“吕家密室的账本,是你的人做的。”

        凤语棠也不反驳,坦然认下,“没错。”

        乐玖笑了笑,胳臂拄在桌子,揉着太阳穴,“那日从石府出来之后,总觉得有人跟踪我,后来发现那人进了素居,那是你的人。”乐玖是真的醉了,眼睛有些睁不开,实在坚持不住,趴在了桌上,“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只是不要挡了我的路……”

        凤语棠将剩下的酒喝完,“和我想的一样。”

        乐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凤语棠的家里,只是从庭院到了屋里。乐玖昨日醉得厉害,本想着一早溜走,没想到凤语棠起的更为早些,一开门就迎上了正欲敲门的凤语棠。

        “早啊。”乐玖放下揉着太阳穴的手,打着招呼。

        “早。”凤语棠端着一碗醒酒汤和一些清粥小菜,越过乐玖进了屋,看他的样子也像是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昨日一番话,乐玖本想看看凤语棠会不会对她下杀手,可最后等睡着了,他都没动作,非敌非友,甚合她意。

        乐玖昨日毕竟试探了他,现下心虚也无可厚非,越是这样,越是不敢留,“我就不吃了,医馆还有些事儿,你慢用……我先走了。”

        “不急这一时,我已遣人备了车马,用过饭后,乘车去,不会耽误的。”身后响起凤语棠的声音,乐玖无词相拒,只得乖乖坐下。

        无意间瞟了他一眼,见他眼底隐约增了一抹青黑,应该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乐玖低头吃饭,吃的极快,醒酒汤都是一口气灌下去的,“我吃好了,那……你慢吃,我就先走了。”乐玖说道。

        一路上乐玖也没想通,明明昨晚他没醉,自己的话又难听,按理说,昨日凤语棠没把自己宰了已经是仁至义尽,怎的今日还是如常,越想越乱,连马车停了都没发现,还是车夫喊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秋日里瓜熟蒂落,五谷丰登,挂在天上的月亮偷偷将吃食塞了满腹,到了八月半,已然是个圆润的明珠。

        月娘说,新来的酿酒师父新制了酒方子,正好今日开窖,小厮带月娘的话请乐玖来尝尝。

        原本尝酒这事一直是月娘操持,因得正赶上佳节,便来知会乐玖一声,增些节气。付奕琪还在将军府,说晚一点儿直接回繁苑再一同庆祝佳节,乐玖从山木斋出来,拐了几个弯到了乐坊,如此佳节岂能无酒,正好给付奕琪尝尝。

        月圆人淡,最引孤寞。佳人无在,遂寻其迹。

        凤语棠进了醉乐坊,包了二楼的一房雅间,这间房的长榻位置正好,可以将月出到月落看了个全。

        “伊人望月,不知相思。为何有人见月生欢喜,有人见月惹伤悲。”举杯对月,月不答,重新开了酒,轻嗤了声,“左右不过一轮白盘。”

        原以为石疆一事,尽在掌握,自己才是在暗处观看戏码的人,没想到乐玖也诸多看客中的一位。

        若是彼时调查石疆的人不是乐玖,自己会否像如今作为一般,顺水推舟,聊尽“邻里”之情?

        还有朝应寺内,佛祖面前,凤语棠看着身边女子祈愿,心里的念头竟是愿她所愿皆成,不禁质疑自己当初没有将乐玖杀死在焰笙门是否正确。

        可如今想起昨日乐玖醉酒后的一番话,不知怎的,心情莫名燥闷起来。

        恍惚间隔壁传来打斗声,本就不好的心情,这么一吵,更加糟糕了。凤语棠叹了口气,直去了隔壁。一脚踹开了门,入眼便是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拿着匕首,此刻刀尖正对着乐玖不过一寸。

        看乐玖的样子应该是中了软筋散,凤语棠上前三两下就将人制服。

        “谁派你来的!”抵在那人脖子上的匕首染了血,再深一厘,他的命就没了。那人提前藏了毒,见逃脱无望,企图咬破毒囊,凤语棠动作更快,将匕首直插进那人嘴里,惨叫声被钉进地板,最后只能听见零碎的呜咽声。

        凤语棠走过去将乐玖横抱起来,向床榻走去,路过窗子时,飞来几只暗箭,一个转身,凤语棠将乐玖护在身下,窗前划过一道黑影向对面楼上追了过去。

        “有没有受伤?”凤语棠问道。

        “我没事儿,你怎么样?”乐玖有气无力的问着。

        “没事儿就好……”说完凤语棠拄着地想要站起来,刚起到一半,就朝侧面地上倒了下去。

        凤语棠倒下去的那一刻,乐玖脸上的血色也褪去了大半。

        “凤……凤语棠……”软筋散的药效还没过,乐玖强撑着自己起来,想要过去扶起他,“月娘!月娘!”

        箭上涂了毒,乐玖如今状况根本就没办法救他,醉乐坊人多眼杂,只得让月娘将他们迅速送到了繁苑,看着伤口流出的黑血,乐玖就控制不住的发抖,凤语棠的脸越来越白,让乐玖想起了凌其风。

        如今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他死。

        付奕琪备好了菜,就等乐玖的酒了,刚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乐玖就进了门,月娘搀着她,两个伙计架着凤语棠。

        “阿玖,你们这是怎么了?”付奕琪接上去,焦急地问道。

        “乐坊里来了刺客,主……乐姑娘中了软筋散,这位公子中了毒箭。”乐玖现在什么也听不见,眼里紧盯着凤语棠,只得月娘来答。

        付奕琪在乐玖背上抚了两下,“阿玖你别急,相信我,会没事儿的。”

        进了屋,付奕琪诊了诊脉,道:“牵机血,不难解,好在箭是从背后射进去的,离心脏差了几分,要是从胸前进去的……”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付奕琪看了看乐玖惨白的小脸,硬生生的将后半句噎了回去。

        付奕琪将凤语棠的衣服剪开,取出了箭,上好伤药,找来牵机血的解药给他服了下去,一番折腾下来,凤语棠早就没了意识。

        乐玖软筋散的药力渐渐退了下去,坚持要陪在凤语棠的身边,付奕琪说,今晚若是不烧,休息几日便会好了。

        窗外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乐玖身侧立了一抹玄色,只听一声闷响,是膝盖触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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