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鬼鬼对视了一眼，我想他也想起了何月预见的未来：她说我会去到一个阴森诡异的地方，有一座桥，桥旁有个碑写着“生死碑”。
余曦拉了下上官水荷的手腕，上官水荷温柔回眸道：“亲爱的，你明明已经算到了呀，这个未来大抵也是无法改变的，还是说你有能力再篡改一次天机？”
余曦的喉结滚了滚，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再说出来。
奇怪，“也”？“再一次”？难道余曦曾经就改写了一次无法改变的未来么？
上官水荷看向我严肃道：“婷婷，如果要摘下那朵花，不止是这个灵体，你也要去。”
我心里一惊，果然，何月说的没错。
陈鬼鬼怒道：“你个老阿姨，你明明是驻阴大使，你知道阴界是什么地方，陈婷婷只是一个普通人！”
上官水荷面色不悦地咬了咬下嘴唇，走上前去捏住他的嘴巴，瞪着他道：“我也就三十出头，怎么就老——阿——姨——了！？”
“可以……”我上前去拉了拉上官水荷的衣角，又坚定地看向陈鬼鬼道，“我可以去。”
陈鬼鬼面色一愣，上官水荷放开揪住他嘴唇的手，双手搭在我的双肩上，赞赏地看着我道：“想好咯？他跟了你十几年，以你和这个灵体的关系，你是最好的选择。但是……阴界很危险的噢！”
我刚想说些什么，陈鬼鬼大吼道：
“不行！不可以！”
他的一双眼眸一下黑一下红地变幻着，浑身也散发出阴阴的猩红色气体，他一用力，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全都爆裂开来，继而向我冲过来，将我一把抱起，逃一般的迅速飞出了这个实验室。
独留上官水荷和余曦面面相觑，她反应过来时，焦急地看向余曦，道：“亲爱的，那女孩该不会再出什么危险吧？”
余曦无奈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没事，没什么意外……这绳索不太结实呀。”
穿越在刚刚进来的那条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我感到极速飞行的陈鬼鬼浑身都在颤栗，我开口道：“你怕黑么？”
他没有回应我，好在他速度很快，马上就飞出了这条走廊，很快也飞出了这栋房子。
他一直往上，往上，一直飞到整个城市的上空，我心惊胆战地往下看了一眼，一片繁华的都市景色尽收眼底。
“不准去阴界。”他一只手掰过我脸，我被迫与他的双眼对视，充满阴暗神色却依旧是纯黑的瞳孔，“不然……”
“扔下去？”我笑了笑道。
他没说话，只是手上的力度轻了几分，转而抚摸我的面颊。
我继续说道：“要变厉鬼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他浅笑一下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只是这么可爱的你也变得好讨厌……”
我惊喜道：“噢？！是嘛！你是说我很可爱咩？”
他愕然，回道：“昂……我觉得很可爱……”
“带我回家，回家！”我轻轻地咬了几下他的手臂。
“好。”
初升的太阳轻轻地撒下晨曦，气流缓缓地拂过身体，凉爽又惬意。
“阴界，是什么样的？”
“阴冷的、湿冷的，可怕的、恐怖的，有好多鬼的、荒无人烟的……样子。”
我大胆地伸出手帮他整理了下衣领：“那也没什么呀。”
他羞红了脸道：“很危险的。”
“何月说过我后来又回到师母身边了的呀。”
他沉默不语，良久，他咬牙切齿地蹦出几个字来：“那你回来后全身都还完好吗？”
我一愣，心中凉飕飕的。
这会儿，陈鬼鬼已经飘到了我房间的窗户前，然后一斜身，飘了进去。
他将我轻轻地抛在床上，软塌塌的床被，柔绵绵的毛绒熊，都让我感到舒适和安心。
他下定决心般丢下一句话，红了眼眶：“你不要去，没有那朵花，没有时光机，没有找到我的死因，都……没有关系。”
他转身要走，我从后面拉住他的手：
“可是我想帮你，我不想你魂飞魄散。”
他浑身一颤，定在那里。
“师母说你跟了我十几年，对吗？”
他全身僵住，终于他的后脑勺沉重往前点了两下。
“那你对我知根知底的，是吗？”
那颗圆圆的、毛茸茸的脑袋又往前点了两下。
“爸爸喝醉酒，打我和妈妈的时候。你看见了？”
沉沉地点了两下。
“我那么小的时候，表哥脱了我的衣服，把我全身摸了个遍。你也看见了？”
沉沉地点了两下。
“弟弟打死了我的小狗。你也看见了？”
沉沉地点了两下。
“我暗恋方毅然的那点小心思。你早就知道吧？”
沉沉地点了两下。
我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你是不是偷偷看我洗澡了？”
高大的身影急忙转过来道：“我没有！”
我站起来，踩在床上让我比他还高出一截来。我端详着那张如羊脂玉一般的脸，它就这样缓缓流淌着两道浅浅的溪。
“对不起我那时没有办法保护你。”
我抬手擦去他的泪，轻声道：“我知道你在努力阻挡他们了。”
我拥他入怀，柔声道：“那你都知道我的秘密，我可不可以也知道你的秘密呀？”
他知道我在说什么，他知道我想帮他找到死因。
陈鬼鬼的脑袋沉沉地靠在我的胸怀里，没有一点点羞怯地、像个孩子般双手搂上我的背。
扑通。扑通。
就靠在我的左胸，心跳声传遍陈鬼鬼的头颅。这一次的心跳比上一次听得真切许多。
半晌，他在我的怀中点了点头，却没有松开手离开。
“心脏……”他喃喃出声，将耳朵更加贴近。
“嗷！”突然陈鬼鬼像条狗一样狠狠地咬了我一下。
“啊！——”我吃痛用力推开他，他一下跌坐在地上，“你有病啊！”
他低着头，委屈地抬起双眼看着我，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你的心跳太好听了……我没忍住……”
“滚！！”
陈鬼鬼赶紧从窗户逃着飘走了。
我全身瘫软，呈大字型倒在床上，闭上眼。
阴界啊……阴界是什么样的呢？
不多会，我就沉沉地睡去。
……
四周一片灰暗，阴风徐徐，脚底是硌硬的沙，上不见天。雾霭弥漫在四周，一米之外就蒙上一层纱看不真切，三米开外现着一个个模糊飘荡的人形。
“欸嘿嘿，哪来的小姑娘，长得还水灵灵的，咦嘻嘻嘻嘻~~”
“呜吼呜吼——小朋友，怎么还带这么重的人味，没死呢来这干啥？
我怯怯地走着，寂静的环境里，一声声呜咽诡笑都如此刺耳，我的脚步声像镣铐互相撞击一般响亮。
这是，哪儿？
我为自己壮胆地叫了一声：“有人吗？”
“呜呼呼呼！”
“啊诶嘿嘿嘿——”
左耳后边传来近近的声音：“小朋友，这里是阴界呀，哪来的人呢？噢，就你一个耶~”
阴界？
我倒吸一口凉气，猛一回头，什么都没有。
身后传来一股凉风，就好像有人从左边冲到了右边。
随即我的右耳传来鬼嚎：“呜呜呜——留下来玩呀~”
“啊！——”我惊恐地大叫，捂住双耳蹲在地上，闭紧了眼。
“咳咳，小滴们，这是签了契约滴呀。这是和哪只鬼签的契约呀，体夜交融了，胆还这么小？”
什么契约？什么交融？
我心中害怕又不解。
“老大，你不晓得霸王硬上弓啊~我就这么着被那女人捅了下来了~~呜呜呜呜~~”
可是，我根本没有啊？？？
难道陈鬼鬼趁我睡觉……不对，那怎么可能没醒过来？……
我心跳急剧，想起来那个时候，陈鬼鬼痴迷于我的心跳，把我咬了一口，莫非？
我试探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边锁骨下方，一小块的黏湿湿。
唾液和血液……也算身体里的液体物质。
那陈鬼鬼现在在哪？
突然，有一个老年的女声在白雾缭绕的空中响起：“诶哟！驻阴大使不在，都反了你们了！！都给我滚！！还不工作去！？矿都挖完了？！缝纫机都踩完了？！砖都搬完了？！”
“哎呀哎呀！孟婆来了孟婆来了！！！松弟萌，溜了溜了！”
嗯？
一瞬间鬼影四散而逃。
前方有一个佝偻微丰的人形拄着拐杖向我缓缓走来。
啪嗒——啪嗒——
拐杖碰地的声音，和她脚步声相互映衬。
人影越来越近，我好奇地站起向着她的方向走去。
这是！
“外婆？”
“婷婷，你怎么来了这儿？我不管你和哪只鬼签订的契约，它甚至没陪你来……现在不是你该来这儿的时候，快些走！不然鬼气侵身想走也走不了了！”
“外婆，我……”
不料外婆将手中的拐杖抬起，平整圆润的拐杖底对着我，散出一道紫色的光辉，瞬间照亮了四周的所有。
……
“外婆！——”我在床上惊坐起，不觉背上汗液已浸透衣裳。
那就是……阴界吗？
陈鬼鬼听闻我的喊声，从窗户外冲着飘进来：“婷婷！你怎么了？”
“我刚刚……去了趟阴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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