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可真是好东西，哪怕是在充斥着墨香味的书局，魅力亦大到无法挡。
陆乔乔仅仅花了几两银子，便从两家书局的掌柜口中摸清了京城诸多书院的特点，也从中剔出了最适合陆福生的书院，白马书院。
论知名度，比白马书院高调的书院多得是。但论资历，白马书院有将近两百年的历史，算是老资格。
最重要的是，白马书院规矩众多，所招收的学生没有作奸犯科者的后代，而且风气特别严，学习氛围比大多数书院都好。
同理，白马书院的收费也不低，是寒门子弟所无法企及的。能够在那里入读的学子，家境最起码也是处于中下层。
“什么？每年光是束脩就要四十两，加上笔墨纸砚和其它，便差不多要五十两？”陆福生被这个天文数字给吓到了。
五十两！啧啧，都差不多能在同安镇上买座小宅子了，陆福生哪里舍得？
他再次尝试着劝阻娘亲和妹妹，没必要在这方面浪费钱，但还是没人搭理他。
不过，光有钱还不行！
作为底蕴不浅的老书院，白马书院很爱惜自己的羽毛。在招生时，还要对学子进行简单的考察和检验。
像那些资质极其平庸的草包，哪怕其家里愿意出再多的束脩，也无法踏入书院的大门。
得知陆福生都已经十六岁了，去年才开蒙，负责接洽的夫子立马摇了摇头，表示其不符合入学资格。
李雪梅急了：“夫子，我儿子虽然只开蒙半年，但他十分上进。为了念书，有时候甚至废寝忘食，看书到下半夜。”
“再说了，你们读书人不是讲究有教无类，活到老学到老吗？难道仅仅因为他开蒙晚，便失去入学资格吗？”
因为着急，李雪梅说话的语气有些冲。纵然没有坏心，但好脾气的夫子还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唯恐对方动怒，陆乔乔慌忙解释，说她们家以前穷困潦倒，受到了诸多外界因素的影响，直到去年，陆福生才有机会念书。
听陆乔乔这么一解释，夫子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可是，我们书院所招收的学子中，最晚开蒙的年纪是十岁。你哥今天十六岁，连基础都没有打好，还怎么学东西？”
“说句不好听的，像他这种情况，即便你们再舍得砸钱，应该也学不出什么名堂。而且，我看你们的家境也不怎么样，与其白白浪费这么一大笔束脩，还不如去外头找些名气小点的书院。”
“对了，有几家书院的入学门槛极低，那里有许多十二三岁才开蒙的学子，你们可以……”
李雪梅和陆乔乔都是聪明人，一下便听明白了这位夫子的意思，当即默默相看一眼。
“夫子，看在我哥一心求学的份上，你们就给他一个机会吧。我保证，他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陆乔乔率先开口。
陆福生也很醒目：“夫子，我出身贫寒，直至去年才有念书的机会。正因为如此，我比其他人更珍惜这个机会，也更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如这样，你们姑且让我试读一个月吧。倘若一个月之后，我的表现还不能让你们满意，我这边可以主动退学。”
最终，夫子还是应允了陆福生的请求，答应先让他试读一段时间。倘若陆福生表现太差，则直接卷铺盖走人。
为了检测陆福生的天资，夫子还单独把他叫到一旁问话。这期间，不管是陆乔乔还是李雪梅，都如坐针毡，十分忐忑。
庆幸的是，陆福生的表现不是很差，勉强算是合格吧。
用夫子的话来说，虽然肚子里的墨水不是很多，但脑子还算好使。
尽管那夫子先前还强调，只让陆福生试读一个月。但最后收钱时，束脩却收了整整一年的，也就是五十两银子。
这也意味着，陆福生得到了他的认可。从明天起，便是白马书院的学生。
就像在松竹书院一样，白马书院里也有开蒙班，学生们的年纪都不大，最小的甚至只有五岁。
没有多少学习基础的陆福生，同样只能先在开蒙班就读。毕竟他现在连字都没有不能认全，更别说其它的。
出于感恩，临走之前，李雪梅还特意塞给了那夫子二两银子，说请他喝茶。
身为读书人的陆福生，头一回见这种事，多少有点尴尬，隐隐抬不起头来。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夫子都是品格高洁的，肯定不会接受他人的贿赂。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夫子一开始并不肯收这钱，神色严肃地将其还给了李雪梅，说他们读书人不干这事。
但李雪梅坚持把钱塞回去，说她骨子里最敬重读书人。能够请夫子喝茶，是她的荣幸。
最终，李雪梅才坚持几下，这位夫子还是“勉为其难”地把银子收下。
走远之后，见陆福生傻愣愣地跟在身后，一言不发，李雪梅和陆乔乔皆噗嗤一笑。
看来，读书人的滤镜被打破了，陆福生正在怀疑人生呢。
听到二人的笑声，陆福生茫然地看了她们一眼，神情有些沮丧。
那夫子看着一身正气，妥妥的君子。陆福生以为他不会收银子，但没想到，李雪梅不过说了几句客气话，他便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就那么一瞬间，他在陆福生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就此破灭了。
李雪梅淡定地解释：“福生，这个世界很复杂，人心也很复杂，你不能再继续用单纯的眼光来看待世界。我跟你说，金钱不是万能的，但万万不能没钱。”
陆福生喃喃说道：“可是，书局的掌柜不是说白马书院风气良好吗？为什么那夫子还能收受贿赂，这不是和它的原则相悖吗？”
知晓陆福生有时候爱钻牛角尖，李雪梅继续说道：“我们一没有违反律例，二没有败坏道德风气，且不需要那夫子为我们做任何事，你就别再多想了。”
“那夫子的衣裳虽然很干净，但袖口处和衣领处都被洗得发白了，他的家境肯定不优渥。再一个，那二两银子在同安镇不是小数目，但在京城，真算不得什么。”
好说歹说，思想老实的陆福生才消化了这个事实，并开始重新思考人生。
回到客栈，稍作休息后，几人又决定去租个小房子。不需要太大，足够容纳她们母子三人即可。
由于李雪梅和陆乔乔决定做吃食买卖，最理想的租房地点，当然是在人口密度大的闹市。
而且，房中必须带个小院，以方便她们放置摆摊的车子和物件，以及收拾食材。
除此之外，院中最好还带有水井，她们可不想每天都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力气去挑水。
只不过，越是人口流动量大的地方，房子的价值就越高，租金自然也越高。
母子三人找了好几个人牙子，都没问到理想的住所。要么是价格太高，要么是位置很偏僻，要么是没有水井，再不然就是不安全的破房危房。
花了老长时间，几人才从某个人牙子那问到了较为合适的房源。
那房子就位于玄武大街的横街上，距离集市很近，离白马书院也不会太远，出行特别的方便。
房子虽然不是特别宽敞，但只她们三人住的话，倒也绰绰有余。院子里有一口水井，厨房、柴房和茅房皆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月租金只要八两银子。
该房地理位置优越、家具桌凳皆是齐全的，就连锅碗瓢盆也是现成的，床上甚至还有干净的被褥。形象点来说，只要付了租金和押金，便可拎包即住。
“八两银子？你确定你没在开玩笑？”陆乔乔不信。
毕竟那房子的地段相当好，又不是破房危房，还带有小院和水井，是妥妥的良宅。
可她们先前找的那些房子，硬件条件比这差就算了，价格也比这高得多。除非屋主脑子有问题，否则怎么只收这么点租金？
很快，陆乔乔又联想到了一点：“还是说，这房子发生过命案，是不干净的凶宅？”
听到“凶宅”二字，陆福生跟李雪梅皆心生警惕。
他们宁可住安全的破房子，也不肯住不吉利的凶宅，哪怕对方不收租金白送给他们住，他们也不要。
闻言，那人牙子笑了：“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我手头上从来都没有不干净的凶宅。只不过，那房子的邻居有一点凶。”
“我也不瞒你们，在你们之前，那房子已经租出过十几回。但顶多住上半个月，租客们便灰溜溜地搬走了，无人敢久呆。”
“因为邻居不靠谱，屋主甚至起了卖房的心思。只不过，那房子是祖地所盖，无论如何也不能发卖的，否则早就易主了。”
待人牙子把说完后，陆乔乔三人皆有些犹豫。毕竟她们只想安生过日子，不想惹麻烦。倘若真有恶邻，她们以后铁定没好日子过。
不过，陆乔乔还是多问了几句：“大叔，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那邻居有多么凶恶，平时都会干什么坏事？他会不会出手伤人，或者入室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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