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在云霁侧身躲避的同时，寒情挥剑赶到，两柄剔透且透着寒气的剑撞在一起。
显而易见，万年玄冰铸成的神剑更加坚硬。偷袭之人没料到对方的冰剑竟与自己相差如此之大，全力碰撞之下，剑身已经凹了一分。
偷袭不成，那人却没有因此退去，瞥了一眼受损的剑，径直朝寒情攻了过去。
交手之下，寒情诧异发觉此人招招致命，明明素未谋面，下手却狠得像是生死仇人。
云霁躲开后，下意识找了找扶青，发现他已经利利索索地躲在一边，已经饶有兴致地看戏。发现云霁目光找过来，立马笑了，口型在说“还是姐姐关心我”。
云霁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收回目光，去支援那边已经打起来的寒情。
方才只是瞧见一道模糊的影子，这回才看到了偷袭者的真容，云霁有些惊讶地皱眉。
此人全身上下都是显得透明的雪白，连头发眼睛也一并如此，看其面容，在妖族中年龄并不算大。
随身环绕的妖力中隐约有仙力混杂，只是他的攻击过于猛烈，将原应该有的缥缈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戾气。
这种体貌并不常见，云霁回忆片刻，“白妖？”
白妖是妖仙的一种，除去全身上下的白色，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白妖对于云霁认出自己不为所动，看准机会朝着云霁攻来。
这次云霁没有躲避。水光夹杂金线与白色的妖力对碰。白妖的实力与如今的云霁相当，且招招式式极有章法。
然而云霁还没反应过来这章法究竟如何，眼前突然金光一闪，随后零星的画面从她脑海中闪过。
画面中的白妖似乎还年幼，瘦瘦小小，但一双白色眸子却亮闪闪地看向了身旁的什么人……
仅仅一瞬，画面便消失殆尽。而这晃神片刻的功夫，已被白妖抓住时机，剑锋直冲而来。
“云霁！”寒情发觉云霁愣神，立刻掀起周遭寒气，闪身到云霁身边要给她挡剑。
然而白妖早料到寒情会如此，随手一挥，奇异妖力从寒情脚下升起，微光从雪地下渗透出来，立刻形成了数十个小小的阵法！
而此时，方才一直看眼的扶青也提刀来挡，下手直冲白妖颈肩。白妖躲开，皱眉看了扶青一眼，似是无意与他缠斗，转而又朝着云霁过来。
此刻云霁也明白这里大概是这白妖的地盘，大大小小遍布了他的阵法，同时他又及其适合在这里的环境下出手，他们几个很难施展。
他招式奇特诡谲，每一步走在预料之外。云霁总觉得在哪见过，却又觉得有些不同，一时想不起来。
只是那些小阵法终究困不住寒情，何况还有云霁与扶青二人，白妖很快露出颓势。
见状不对，白妖依旧挥剑而来，似是要鱼死网破！
寒情仙力迎上，云霁手中妖力闪烁，本欲助寒情之力，然而余光瞥见手中一丝金光，脑中清晰地出现了一个画面，白妖将剑劈在旁边的冰壁之上，随后山崩地裂……
云霁下意识去到她所见的位置，果不其然，白妖故意露出破绽，被寒情的剑刺中肩膀，借势直冲冰壁过来，被云霁准备好的妖力正面迎上。
白妖脸上掠过一丝惊诧，意图向旁边侧身。云霁随之银针送上。
几次不成，他显然有些烦躁，云霁仿佛能看到他的心思一样，他硬生生被堵在这里，又受了几处伤。
云霁的确看到了他的心思。只不过确切地说，是看到了他下一个行动。
从刚才起，每当她的妖力触碰到白妖，便能预测到他的动作，自然也猜到他是要碰到冰壁触发什么东西。
云霁猜测，这大概和她这阵子做的那些预知的梦相同。她妖力中偶尔闪过的金色，或许与梦中层层叠叠的金线有关。
这都是消融魔气之后才出现的征兆，而且云霁隐隐觉得，这似乎不是什么寻常的能力。
云霁瞥了一眼提刀过来的扶青，尝试将妖力中的金线隐去。
还是少让旁人知道的好。
被云霁阻挡，同时寒情和扶青一同围攻白妖，没几下子他便招架不住。
云霁收手站在冰壁边，试图看出这冰壁中究竟是有何方神圣，却听到那边白妖忍痛的低吼。
白妖已无招架之力，然而扶青似是饶有兴致，如同猫逗耗子一般，下手却狠辣，白妖肩上、肚腹和四肢皆鲜血涌流。
寒情皱眉，下意识想要阻止，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晦暗，最终没说出口。
云霁看在眼里，却不用顾忌：“扶青！没必要杀了他！”
扶青正欲在白妖身上再添一道伤，猛地听见云霁的话，动作一顿，回头看向云霁，笑得甜蜜蜜：“姐姐说的话，我自然是听的。”
他脸上溅上一道血痕，刚好在那颗红痣下面。白妖通体雪白，鲜血显得更加腥红。扶青面色惬意，眼神清明戏谑，和他的动作极不相称。
这种反差让云霁突然觉得有些不适。
她不动声色。扶青退开些许，然而就在这时，白妖抓住机会，拼尽最后的力气暴起，将满手的鲜血甩在了冰壁上。
纯净朦胧的冰壁沾上血色斑斑点点，如同一副意境绝佳的字画沾上灶房一大团油污，丑陋至极。
而在沾上血滴的同时，正面冰壁陡然震颤，仅仅片刻时间，自血滴中心蔓延无数巨大的裂缝，冰壁龟裂，随后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轰然裂开！
云霁就站在冰壁旁边，碎裂的同时，无数冰刺向外伸出，每一根都仿佛要将她刺碎。
在她未曾察觉的时候，她指尖悄然冒出一团金色，飞快地延伸直到将她周身笼罩。
随后，她感觉一双手将她拉到怀中，牢牢护住，清冽的雪松气息随着漫天密密麻麻的冰屑，一同将她裹挟进黑暗中。
……
等到外面轰鸣声止息，云霁才感觉到那双手轻微抖动，然后缓缓放开。
“寒情？”云霁试探着问。
“嗯。”寒情应道。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黑暗中，寒情似是仔细看了看云霁的脸，见她无异后松了口气，“这里应该就是冰壁里面。”
眼睛很快熟悉了这里黑暗的环境，云霁这才看见，他们大概是处在一个密闭的通道中，四周解释嶙峋的冰壁。
只是不知究竟有多深，冰壁上透出的光极其微弱。
“只有我们两个？扶青呢？还有那个白妖？”云霁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方才一片混乱，她只隐约记得好像那些金色丝线自行出现，在金线出现后，周遭就发生变化。
原本还算平静的寒情一听到“扶青”二字，脸色终于明显地出现变化。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扶青？”
寒情握住了云霁的肩膀，透过微弱的光，云霁从他脸上找回了往常的神色，而非方才面对着扶青的他。
“他是什么人？”云霁知道“他”指的是扶青，决定先问清楚。
她也想知道，寒情是怎么认识扶青的。
云霁飞快地解释了一遍她与扶青认识的经过，见寒情面色有所缓和，问道：“你的态度很奇怪，他到底是谁？”
“你是在凡界认识他的？”寒情明显有些意外，脸上却依旧狐疑。
“我应该在其他地方认识他？”云霁微微眯眼。
寒情面色凝重，深深看了云霁半晌，直到云霁已经完全看不出他眼中到底有多少层深意，才缓缓开口，一字一顿。
“不论他对你说了什么，不论你们到底怎么认识，永远不要听他的话，不要赞同他，离他越远越好！”
说完，他松开了手。
云霁眨了眨眼，思绪却略微歪了些，感觉寒情似乎和出发到天雪山之前相比，正常了一点。
“你还没回答我，他到底是谁？”
寒情冷哼一声：“在我回答你之前，你不如先回答一下，他叫你‘姐姐’是怎么回事？”
“这很重要？那他姐姐是谁？”
云霁觉得他这句话里包含了数不清的意思，有郑重其事的东西，也有酸酸甜甜的成分。
以及既然他不肯说，那她套套话总可以吧。
寒情嘴角勾出不明意味的弧度，慢吞吞道：“他说，你很像他姐姐。”
云霁问：“你认识他姐姐？”
寒情挑眉，似乎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熟悉的轻蔑再度出现在他脸上：“你要是知道他说的姐姐是谁，恐怕就不能如此安然地接受这个称呼了。”
云霁一头雾水。
你倒是说啊？
但他似是不想多说，转身道：“我们应该是到冰壁里面了，走吧，找出路。”
云霁抿了抿唇，她感觉寒情似乎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她跟在寒情身后，手心悄然涌现一团水蓝交织黑气与金色的妖力，缓缓向寒情靠近。
然而妖力未能近寒情的身，他突然回头，一把抓住云霁的手，手劲极大。
“不要妄想窥视我。”
下意识的，他的眼神极冷，冷之下仿佛藏了一团亿万年无法熄灭的火。一丝疑虑被他隐藏得极好。
这个人格承受过太多的痛苦，在肆意妄为的同时，也懂得如何很好地隐藏。
不然，他根本活不到如今。
他将云霁手心转瞬即逝的一点金色收入眼中。因为他的动作，云霁向后仰了仰，额坠缓缓晃动。
云霁眼中惊疑被他捕捉到，依旧是他熟悉的眼神，仿佛藏了很多秘密，却又干净得如一湾水，完全懒于修饰心思，几分不解，几分不耐，以及在不久前融化开的，对他的接纳和信任。
寒情喉头艰涩地动了动，放开手，一言不发地转身。
云霁同样默不作声，在他侧后半步。经过方才的试探，她心中渐渐有了猜测。
能让寒情有如此大波动的事，她如今了解到的只有几个。
天君、帝君、天道、垢念。
所以，是她妖力的变化，让寒情觉得和其中哪个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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