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白芷如约从年不庆那里收到了开业第一桶金——钱，很多钱，东方军区现行唯一指定官方货币。
他托年不庆开了个银行户头，存了大部分，只在身上留了两万来块的现金。
虽然东方军区并非真正的完全统一，但因其在世界上综合实力强盛，新币作为中央政府发行的正规货币，首先在货币流通上达成了地域的统一。
东方军区的黄金储备量很可观，新币汇率低，因此两万这个数字，在放了新币单位后还算能看。
这会儿正值午餐时间，有了丰厚进账的白芷这下挑剔的底气足了，再也吃不下老板娘的素食者套餐了，热情地拉着江晗走街串巷，寻觅传说中极乐城最好吃的餐馆。
江晗作为一个吃顶级珍馐和白面馒头同样表情的神人，并没有很重视口腹之欲，比起餐馆在哪里，他显然更关心白芷接下来的打算，问道：“极乐城不能久待，你打算去哪里？”
因为高额赏金通缉犯的身份，江晗无论到了哪个地方都不能逗留太久，否则必定引来中央军区的注意，给那里招致祸患。他在极乐城也有些时间了，除掉了陈垧期和伊乐，但难保中央军区不会再有行动。
他考虑动身离开了。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白芷已经非常习惯江晗有事说事单刀直入的聊天风格，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好吃的餐厅在哪儿，对自己的未来完全没有头绪，随口回答：“不知道，只要不被不明不白的抓去切片的话，好像去哪里都可以。”
江晗点了一下头，算是先跟白芷打声招呼，他道：“我打算过两天就离开极乐城，北上去查另一队雇佣兵的信息。”
白芷听了就很好奇，问他：“诶你说你跟‘栖息’关系也不大，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重视这个问题？”
江晗看他一眼，白芷就明白了，收了声，“好的，又是你的秘密。”
自从鉴宝会那天两人搞清了彼此身份，大晚上既不看星星也不看月亮，站天台上吹风聊天，达成了和平共处友好原则，平时说话相处就没那么藏着掖着了。也算君子相交，坦诚磊落。
只是这人谁还没点秘密？这很正常，两人也从没想过探知对方的秘密，说话都不做深入延伸——江晗带着一大串秘密，难道白芷就跟他交底把望之亮出来了吗？
所以啊，推己及人，好奇心点到为止，不该问的别再问。
见白芷这么识趣，倒叫江晗觉得自己有点顾虑太多，他想了想，这么跟白芷说：“以后需要的话，我会跟你说的。”
“别别别，”白芷一秒拒绝，“一听你这话我就觉得铁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想知道！”
两人穿过一条街道，来到平整的大路。行道树多年无人修理还在活一颗死两颗地坚强生长，只是长得歪歪扭扭，营养不良，跟当地居民的画风非常统一。
天气已经入秋，还活着的行道树下落了厚厚一叠树叶无人打扫，风一吹，卷得整条路上都是枯枝碎叶，踩起来咔咔作响。
最近张五爷的倒台引发了多方势力的冲突，极乐城内也是相当不太平了，到处烧杀抢掠，枪声炮火响彻昼夜。有能力的早就离开，没能力的只好躲在家里关紧门窗以保小命。
秋风萧瑟，垃圾与落叶齐飞，废弃大楼残破不堪，再配上天边昏黑低压的阴云，仓皇的末日感仿佛还盘桓在此地，久久不散。
路上落叶有点多，白芷对着自己画的地图一边看一边认路，一时不查，差点迈步对着地上被枯叶盖了大半个身子的麻雀踩下去。
江晗眼疾手快地把白芷往后一拽，“停！”
白芷闻言保持住姿势，维持着一只脚悬空的状态向下瞅了一眼，看见了那只濒死的小麻雀，便挪开了脚往旁边走了两步，避开它。
他刚想笑江晗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到小麻雀居然这么有爱心，就见要笑话的对象已经蹲了下去，快速地把麻雀托起来放进手心，用弯曲的食中二指卡在麻雀的头部，包着翅膀将它虚虚的握住，拿起来了。
白芷惊了，江晗这动起手来那叫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居然会注意一只野麻雀的死活？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江晗这个人还是很善良的，虽然下一秒脑子里就有反面教材出来打脸，讲他如何满手鲜血。不过那些传闻虚虚实实，是真是假，谁知道呢？江晗本人都不关心，旁人就更没空去论证了。
看着江晗一脸认真地检查麻雀情况的模样，白芷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差点让他笑出声的词：铁血柔情！
江晗看完麻雀，抬头便见白芷绷着嘴角要笑不笑，把脸都快憋红了，不知为何心思一转，明知道白芷在笑什么，还要神色平静地问：“怎么？”
“没什么，”白芷抬手按了按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您真是一个有爱心的人。”
江晗没觉得这有什么爱心不爱心的，但白芷都这么说了，他就却之不恭吧：“嗯，有一点。”
小麻雀没受伤，只是有点缺水，江晗打算喂点水再放生，便带上路了，继续朝着美味餐馆进发。
但可能是今天黄历写了不宜餐馆用餐，两人都还没走完这条路，又遇上了突发情况。
这条大道的旁边是一条窄窄的昏暗小巷，堆着废弃的钢材和电线，非常隐蔽，若不是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还真会让人就此忽略过去。
“没有？那金子我他妈亲眼看着你拿出来的？什么没有？少装蒜！”
一道女孩的声音响起：“我花完了！”
然后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别跟这种烂了的扯嘴皮子，让她吃点苦头，操服了就给你说实话了。”
“我真没钱了！啊——”
白芷本来想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专心去吃饭，但听见女孩凄厉的尖叫还是没忍住，两三步跨到路边，单手一撑跃上了墙头。
他踩着巴掌宽的墙头迅速掠过，身形鬼魅，根本不给墙下两个男人反应的机会，一记凶狠的踢腿便将两人踹到一边，力道之大，直接撞塌了一堵墙。
两个男人倒在塌掉的墙下，其中一人当即昏死过去，另一人满脸鲜血的撑起半身，惊恐地看着白芷，受伤导致他舌头不灵活，大着舌头说：“里四设？（你是谁）”
“正义的化身。”白芷见他还能说话，踢起脚边一块石头，精准无误地砸中了对方脑门儿。
轻松解决完两人，白芷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缩在墙边瑟瑟发抖的女孩，见她无碍，正打算原路返回，就听那女孩惊喜地叫道：“啊！是你！”
白芷疑惑了一下，“我们认识？”
女孩爬起来，忙用衣袖擦干净脸上的灰，咧开还在淌血的嘴角，对着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嗯！我记得你，就是你给了我一大块金子！”
提到金子，白芷回忆了一下，隐约想起他来时似乎确实有给过一个女孩金子。不过那女孩满脸浓妆，他也根本没心思注意人家长什么样，自然就没记太清……
想到这里，白芷又打量了女孩一眼。
眼前的女孩今天没有化妆，穿着洗到发白又明显不合身的旧衣服，瘦瘦小小，脸上还挂着伤，看上去不到14岁。
再一想到她的职业，白芷感觉喉咙噎了一下，快速扯了个话题掩饰过去，“我刚刚听见这两个人也在说金子，怎么回事？”
女孩似乎拘谨极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她说：“那两个人，是看见……我花金子，以为我还有，来抢我。”
……这下白芷是真的不知道该岔什么话题好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善举竟然还会给女孩招来祸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当时只想着打发人走，却忘了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带着自己能力无法保护的宝物而引来他人觊觎的人，下场通常都凄惨。
不难想象，如果今天他没有恰巧从这里经过，女孩的命运会是如何。
想到这里，白芷有些惭愧，对女孩说道：“你吃饭了吗？不然，我请你吃顿饭吧？”
“不不不，”女孩连忙摆手，“你，你，救了我两次，我该回报你的！”
这时江晗也走了过来。他在窄巷的那边等了许久也不见白芷出来，不认为地痞流氓有能力拖住白芷这么久，便来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巷子里狭小昏暗，江晗先是看到白芷和一个小姑娘面对面站着说话，然后目光又一扫旁边已经昏死过去的男人，见两人都看着他不说话了，这才问白芷：“完了？”
江晗的气场很强，一静一动都带着肃穆的军人姿态，明明离开军校多年，他身上那种一丝不苟的冷硬作风却完美延续了下来，即使手里握着一只麻雀，也没让人觉得温和可亲。
女孩见他走来，害怕地往白芷身后缩了缩，只露出小半张脸来观察他。
白芷安抚她，“没事，他是我朋友。”又跟江晗介绍解释道：“刚救下来的小孩儿，被抢劫也有我的一些原因，我正说带她去吃顿饭。”
江晗不带情绪的“嗯”了一声，抬腿便要往回走。
“等、等一下！”女孩忽然硬着头皮出声，她仰着头快速看了江晗一眼，觉得这个人虽然冷冰冰的很吓人，但是长得真好看。心想果然长得好看的人，交的朋友也是好看的人。
然后她后退一步，转身跑去把几步之外的东西捡起来，白芷跟着看过去才发现，她捡的是一个菜篮子。蔬菜很新鲜，应该是刚刚才买的。
提着菜篮子走回来，女孩亮着眼睛看着白芷，犹豫了一下说道：“谢，谢谢你帮我。”她从小在这片街道长大，实在不懂得什么漂亮得体的礼貌话，能想到最能表达善意的也就是——“我想……请你，”她带怯地看向江晗，“还有你的朋友，吃饭……”
害怕被拒绝，女孩局促地补充上：“这个菜，这个菜我是刚买的，很新鲜，我做饭也很好吃的！很好吃的！”
“我……我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
看着女孩又期待又像是快哭出来的样子，本就有点愧疚的白芷看向江晗，问他介不介意，“行吗？”
江晗的视线落在女孩身上，打量了她一眼。见她不安地捏着篮子，脸色都紧张白了，又一转眼珠看到身边白芷一脸“拜托拜托，给个面子”的表情，挺意外白芷这么挑剔一个人居然肯答应去吃饭，明明闹了一天要吃美味餐馆。
心下不自觉地对白芷做了评价，也就把这个面子给了他，点了头。
得到同意，女孩提着菜篮兴奋得跳起来，“太好了！”她快速迈步向前走去，“这边走。”
看到在前面蹦蹦跳跳前面带路的女孩的身影，白芷似乎也被她雀跃的心情感染了，笑了一下，跟江晗说：“我还以为要你点头很难，刚才正搜肠刮肚想着怎么说服你呢。”
江晗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忽然停住脚步，彬彬有礼地侧过脸，“毕竟，我有爱心——您也真是一个有爱心的人。”
万万没想到之前调侃人家的话被原封不动地回敬了回来，白芷按着额角“哈哈”笑了两声，却说：“不，不一样，我没你有爱心。”他把之前给女孩金子那段事简单给江晗前情提要了一下，看着女孩的背影，目光有一瞬的黯然，语气也低了下来，“我只是觉得小姑娘都该开开心心的。”
白芷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石头，“路上无聊，说个故事吧。”
“以前，我隔壁住了一对双胞胎。哥哥性格内向害羞，妹妹呢，很活泼很鬼灵精怪，不过她身体一点儿也不好，大部分时间都必须待在实验室里接受治疗……她特别喜欢那时候流行的一个卡通人物，每次我出去执行任务，她都会嘴特别甜的一口一个白芷哥哥，让我给她带玩偶回来——其实她屋里已经堆得满满都是那个卡通人物的周边了，但还是乐此不疲地收集。”
说到这里，白芷莞尔，指了指前面的女孩，说道：“她们就差不多高，都是一样瘦瘦小小的，很小的事情就能让她开心上一天。”
“我们都很喜欢她，只要有外出的任务，大家都变着法子给她带不同的玩偶周边回来，但是……”
这个但是后面隔了几秒都没有内容。白芷正想就这么生硬地结束算了，忽听江晗插话说了一句：“听起来，‘栖息’的氛围不错。”
“那是的。”白芷赶紧顺着梯子下来，从善如流地接上，“我们‘栖息’可是相当不错的，要不是它已经全面封锁了，说不定哪天我高兴还能带你去转转呢。”
没喝酒时的白芷不愿多谈“栖息”相关的事，他两三句带过这里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江晗身上，“我刚跟你说了个故事，你不应该回报我一下吗？”
“你要什么？”江晗问他。
“不是，你难道不也该触景生情，想跟我友好交流一下童年往事吗？”
江晗觉得莫名其妙：“我不想。”
白芷：“……你这样很容易掉粉你知道吗？”
(https://www.mibaogexs.com/94144_94144501/40412705.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www.mibaogexs.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ibaog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