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这双眼睛，叶修看到了他的坚韧如钢。
“最快三个月，最迟，一年。”叶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与他那傲娇的性子不相符合。
叶修自诩医术了得，但却不能尽快的治好程筝。这种挫败感让叶神医很不开心，也为程筝要继续受折磨而愤恨。他虽然口上嫌弃的很，但多年相处、真心以待，他又怎会冷漠至斯，即使他的医品岌岌可危。
“程琅音，我叶雅闻定要在三月内治好你！”内心受到伤害的叶修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门。
程筝与齐湛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刺激他了？”
不过在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眼神，程筝摇头无奈道：“罢了，他心里怕是也不好受。随他吧。”
说罢，他撑着站了起来，身形有些摇晃。齐湛立即伸手扶住了他，皱眉道：“你干什么？”
一连串的事情让齐湛忘了主仆之分，声音急切严厉，似是回到了从前。
“天都大亮了。”程筝看着窗外那明媚阳光，那光线透过窗缝落在眼中，一时间有些刺目难耐，令他不由得眯起了眼。
“忙活了快七个时辰，早就天亮了。你先休息会儿，我去给你备些吃的。”齐湛看了眼窗外，道。
程筝眯着眼，强忍着不适看着那束日光，道：“阿湛，女人是不能惹的。”
齐湛一瞬间有些没听清，疑惑的看向程筝，而后者则缓缓睁大眼睛，眨了眨眼睛适应下酸涩的眼眶，用带着玩笑的表情说道：“叶修这边还有一段时间，京城那边的又盯得紧。此时此刻不能贸然行动。你派些人去灵州、兖州、随州、柏州伪造痕迹，尽可能拖延时间。传密信给阿项，让他搜查纸上名单之人。”唇角微微一勾，勾出说不尽的邪肆狂娟、狠厉冷森。
“给我，仔细的查。”下颌一扬，一字一字冰冷的从那张薄唇间吐出。
虽然身体虚弱到随便一个普通男子就可以把他击倒，但身上的气势依旧压的让人不敢直视。#@$&
齐湛点头应下，但又心有疑惑道：“兖州与随州在河北西路，与宁波府接壤。而灵州和柏州却在利州路，利州路与河北西路相隔甚远，程詹未必会相信你会在利州路。”
程筝赞同的点了点头，说：“二者确实隔了千里之遥，可你别忘了，利州路靠近蜀都府路，接壤荆湖南路，最是靠近南疆之地。”
“南疆”一词犹如破云之光般穿透齐湛的迷霭，想通了其中之关键。
“蓬雾草。”齐湛瞳孔猛的一缩，抬眸看向程筝的眼睛，而后者则给予肯定的回答。
“蓬雾草外形似杂草，极难寻得，且只在古籍上有所记载。程詹知道我身边有个叶修，便不难猜到叶修会找到古籍上的记载并去寻找。”%&(&
他推开了齐湛一直搀扶着他的手，一手撑桌站立继续说道：“我看过那段记载，蓬雾草虽性阳，但所生长之地却并不是终年受阳。观书上所说，能够适合蓬雾草之地除了宁波府的昔阳，便是河北西路的随州与兖州交界处的临川。利州路靠近南疆，程詹若是推测出我已经知道身中蛊毒，那么前往南疆寻人救治岂不理所应当？”
许是话说的有些多了，程筝的气息有些不稳，呼吸也变得有所变化，齐湛直接将程筝按着坐了下来，义正言辞不给丝毫反驳机会的说道：“气都喘不匀了就别说话了。你的意思我明白，蓬雾草难寻，统共就那么几个地方，程詹必是派了人看守着。叶修人懒，除了疑难杂症、珍贵草药，就没见哪个能让他出门，鲜少有人知他样貌。但是，若是有一处蓬雾草被摘了，那么，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你。”
所以，必然是要多派人去他处摘蓬雾草，便是没有那个眼力见能够摘到蓬雾草，也要闹出些痕迹干扰视线。
“程詹是个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性子，痕迹要做得不着痕迹。”喘匀了气的程筝找到说话的机会终于开口说道。
齐湛看了看他，觉得他当真是辛苦，嗓子都成这样了还身残志坚，吐槽之余他默默地倒了杯水给他。
“我现在这个状况也不好抽身，锦夜楼也不好长留。你扶我回去。”程筝喝了口润了润嗓子，自若说道。
“回去？”齐湛挑了挑眉，眼神莫名，“回哪儿去？”
程筝垂首沉默了一会儿，方扬首笑道：“口误。扶我去谷雨村。”
齐湛看着他那装作不知道的表情，突然有些手痒。
“扶你去谷雨村叶氏姐弟家吗？”齐湛冷声一笑，用看傻子的眼神乜了他一眼，“你觉得是你傻还是我傻？你这种样子还想往哪儿跑？老老实实的待在锦夜楼哪儿都别去！别说什么锦夜楼不安全不能长留，天下谁人不知锦夜楼的东家，是京东西路徐州安家。你姓安吗？安阑安栖彦明面上跟你有丝毫关系吗？没有！我倒要看看他程詹程奉君有何通天本事能查的出来！”最后一句，说的是掷地有声，眉眼飞扬，隐隐可见昔年旧日的自信自傲。
程筝不由得眯了眯眼，心头闪过一抹恍惚。
有多久了，他有多久没看到过这样的齐湛了。
昔日，兰家兰项兰引玉、齐家齐湛齐之澈，二人并称京中双壁。芝兰玉树、文武双全，乃京中众公子的楷模典范，世家贵女倾心思慕之人。
可惜，兰家巨变，没几年齐家也遭遇横祸，双壁公子也成为旧日佳话、今日惋叹。
程筝比他二人小上几岁，未出变故之前，他一直在被储君与兰项的呵护下长大，虽也是难得的俊才，但一直被兄长挚友的光辉所笼罩，名声便没他二人的响亮。然，程筝对此是毫不在意。他有兄长撑腰，有亲姊母亲关爱，有一挚友可把酒言欢，他是当朝四皇子，荣华富贵生来便有，过的是那潇洒恣意、快意人生的日子，他又有什么可贪的？
可惜可叹，十三年前的巨变，四年前的横祸，改变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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