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话的另一边，有个人跟自己的遭遇一样，然后想法却大不相同。
他们可能会惊讶，更多的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摆脱这样的处境呢？
顾欣苦笑摇头：“再偏激的想法，他们很难付诸行动，但是能听听，对别人就是一种激励。就跟找朋友大骂坏人，可是未必所有人都有勇气遇到坏人就直接冲过去制服的，对吗？”
谢秋简直对她太佩服了，顾欣十分了解这些受害者的心里。
是不是说，她曾经也经历过这些，所以才能这么明白？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连章睿虽然没提过，但是谢秋足够敏锐，却什么都没说。
两人离开学校后，谢秋就到处托熟人打算请了一位法律顾问到咨询中心，以防万一。
顾欣有心做好事，就不能让人扯后腿了。
可惜没等几天，连章睿已经找到两个能义务加入的法律顾问。
“师弟动作够快的，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连章睿笑着点头：“师兄暂时是没办法明白的了。”
谢秋感觉手痒，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幸好连章睿的手机响了，制止了这出可能的惨案。
但是他的表情很凝重：“市一中又出事了，那几个学生家长去闹，有录像和录音在，警方那边撤案了，家长也被学校劝走，但是其中一个学生不忿，下楼做早操的时候趁机在楼梯上推了莫莉下去。”
谢秋吓了一跳，边问边跟他上车：“那个女学生没事吧？”
那天看着还好好的，脸上的笑容都多起来了，可别真的出事，不然顾欣得多伤心难过？
“对了，通知顾师妹了吗？”
连章睿点头：“她在路上，快到医院了。莫莉摔下楼梯还带了好几个在底下的学生，伤了好几个，好在有底下人垫着，莫莉就摔断腿，没生命危险，其他人擦伤居多，就有一个被莫莉压在底下的有点骨裂。”
不幸之中的万幸，不然莫莉很可能就要没命了。
“现在孩子都这么狠毒吗？说下手就下手，不知道把人推下楼梯，头重脚轻，摔到脑袋人可能就会死了？”
谢秋气得不行，恨不得冲去学校把那个男生打一顿。
连章睿的脸色也很难看：“人已经在警局了，学校报了警，律师也过去了。”
谢秋才知道他在上车前打的几个电话居然已经都安排好了？
“去的是廖律师。”
谢秋一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位律师相当毒舌，不过也很正直，尤其专供未成年犯罪这一块。
也不知道连章睿从哪里挖过来的，战斗力非常惊人。
他已经能预想到家长感到警局，想用未成年的理由把孩子带回家，发现踢到铁板了。
廖律师不把学生和家长撕下一层皮来，就别想这么轻易离开的。
谢秋心里的郁气才去了大半，到医院见莫莉只是骨折，休养几个月就能恢复，就彻底松口气了。
顾欣眼圈红红的，显然很自责。
连章睿搂着她低声安抚；“廖律师已经过去了，这事会妥善解决的。”
“我知道，但毕竟是未成年人，根本不会重判，过一阵子还会回到学校上课，说不定还会对莫莉下手。”
说到最后一句，顾欣的声音很轻，生怕吵醒服药后好不容易睡着的莫莉。
“她疼得眼泪直流，怕我担心一直不敢叫出声，医生说莫莉很坚强，要不是我从中插手，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顾欣想到两人之前见面分开的时候，莫莉笑得有多开心，还想加入咨询中心，为那些正受到伤害的同龄人做出一份贡献。
然而再见面，莫莉脸上只有疼得扭曲的表情，受到巨大的惊吓。
连章睿亲了亲她的额头：“别都把责任放在自己身上，忘记刚开始你进工作室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咨询师不是万能的，不能救下所有人，也不可能无时无刻都守在对方身边。”
错的是动手的人，跟顾欣又有什么关系？
“自责没必要，只要我们能处理好后面的事，还莫莉一个公道。”
连章睿示意谢秋找主治医院，把莫莉换到楼上的单独病房。
谢秋还以为多人病房对莫莉来说太吵闹，不适合养病，等回过神来，他才知道连章睿是怕那个学生的家长为了让孩子免责，会从莫莉这边下手。
晓之以情，或者动之以利，甚至是威胁之类的。
果然，连章睿没让顾欣知道这些，跟谢秋在角落低语：“莫莉的家长年迈，赶过来不太可能，我已经请了三个年纪大一点的护工，正好家里都有莫莉差不多大的孩子，能轮流照顾好她。”
不负责任的爸妈就不用叫了，爷爷奶奶知道顾及只会徒增担心，还不如不说。
索性连章睿把照顾莫莉的事揽了过来，又不让外面乱糟糟的麻烦影响到她安静养病。
等两人回去，班主任已经赶过来，眼睛都哭得肿了一圈。
莫莉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要受那么多的伤害呢？
顾欣低声劝了几句，好歹把班主任劝走了。
“我让老师回去把楼梯间的监控录像拷贝一份藏在手里，等警方那边需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
校长未必想把事情闹大，也可能学校里其他人会这么想，她不得不防。
谢秋感慨两人不愧是一对的，想得方方面面的周到，根本没他什么事。
廖律师出马，果然那个学生的家长铩羽而归，直接冲到医院来。
好在莫莉已经转换病房，还是最高层的独立病房，门口要刷卡才能进，还有两个保安守着，没有病人或者家属允许，谁都不能随意进去。
家长被拦在外面叫嚷着要见莫莉，直接被保安请出去了。
顾欣提起的心才放下，要是保安拦不住那几个家长，莫莉住院都别想安生了。
莫莉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睁开眼看见憔悴的顾欣还一愣。
顾欣满脸愧疚，莫莉的表情却要轻松了一点：“腿虽然有点疼，但是那个人不会再到学校来了对吗？”
“对，学校已经给他记大过，要求他立刻转校，不然也会把学籍转出去。”
这样的学生留在学校，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又生气推谁下楼，哪家的孩子不是家里的宝贝，其他家长们知道后都炸了。
家委会找上校长抗议，那个学生想不转校都不行。
当然，这事是连章睿派人私下透露给家长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半天功夫就都知道了。
顾欣担心莫莉的精神状况，她却比自己想象中要坚强，只眼圈红了，眼泪却没落下来。
莫莉忍住眼泪：“我要是哭了，不是跟那个人认输了吗？”
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哭的是自己？
顾欣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搂住莫莉：“这样我就看不见了，可以放松点哭一场。不是为了欺负你的人哭的，而是你身上太疼，对吗？”
莫莉哽咽：“对，身上太疼了。”
疼得她哭了半个小时，才不好意思地抬头，顾欣的肩膀都被自己的眼泪打湿了。
“他会得到惩罚的，是吗？”
“是，不会让他跑掉的。”顾欣对莫莉承诺，看着她放下心来很快再次睡过去，离开病房的神色有点凝重。
她忍不住问连章睿：“对方真的会受到惩罚吗？”
毕竟是未成年，又有熊家长护着，对方一口咬定是不小心，那该怎么办？
连章睿晃了下手机：“廖律师刚才打电话来，已经开始走法律程序了。那孩子正好上周生日，满十六岁。”
如果是十四到十六周岁之间，按理说是要减刑甚至是无罪的。
像那个男学生推莫莉摔下楼梯，没有致死致残，量刑再一减，只要给点医药费估计就能无罪释放。
对方还想在年纪上做文章，可惜身份证就在哪里，谁都更改不了。
“当年听说他们为了让孩子早点进小学，出生证改早一年。”
当然这只是家长的说法，廖律师请人调查了当地医院，证明这男生的出生年龄压根就没改过。
既包庇孩子，还要证词上撒谎，廖律师对他们就更不客气了。
“对方愿意赔偿三倍医药费，里面包括了莫莉的精神损失费和耽误学业的费用，是一笔不少的钱。”
言下之意，如果莫莉同意，那么这笔钱很快会到她的账户，承担以后的学杂费和生活费，能减轻负担。
顾欣嗤笑：“我可以资助莫莉读书，哪里需要为了那点钱就原谅他们。”
不过她还是等莫莉醒来后，让这个女学生自己做决定。
莫莉斩钉截铁说：“我不原谅他们，不会接受这笔赔偿。”
她的腿就算好了，还要经历几个月的复健，耽误的不只是学业，还要承受很多疼痛，是一点钱就能随便打发的吗？
“我希望他能得到教训，也能杀鸡儆猴，以后让其他人不敢随意欺负别人。”
这是当成典型，对外宣扬吗？
顾欣想想还真是个不错的办法，回头就见莫莉满脸忐忑，不由好笑。
“怕我觉得你对同学太残忍，我会不高兴吗？”
莫莉怯生生点头，被顾欣伸手揉了揉脑袋：“胡想什么，你说得对，坏人就该得到惩罚，而不是用钱就能解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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