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醉酒的男人被打得流出鼻血，方静怡同兼职的女生一起拉季泽，劝阻道：“算了，别把他打出了毛病。”
由于磕着膝盖，方静怡站得摇摇晃晃，季泽怕牵扯到她的伤，就停了手中的动作，从男人身上爬了起来。
“你怎么样？我看看膝盖。”季泽蹲下身，小心翼翼查看方静怡的伤。
方静怡今天穿的是开叉的连衣裙，摔下来时没衣物遮挡，膝盖直接磕在台阶边缘，于是红肿了一大片，连带着几处擦伤破皮，血迹与灰尘染在一起，好不狼狈。
“肿的这么严重……”季泽心疼地给她吹了吹：“待会带你去医院看一看吧，别摔出了毛病。”
“没事，不用去医院的。”方静怡不想把事情闹大，她在季泽的搀扶下找了个地方坐下，见梁佳过来，就与她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那闹事的男人被季泽打得够呛，从地上起来后就想离开酒吧，却被季泽死死盯着没法逃出。围观的人见事情有了结束的趋势，也就散去回到自己的酒桌上。
经这么一闹腾，不少客人都失了继续喝酒玩乐的兴致，纷纷结账离店。
梁佳在等警察来的同时，将事情告诉了郑欢。
郑欢收到消息时，徐岁去了前台结账。
徐岁付完款，准备回去找郑欢，还没走几步就看到郑欢慌忙地朝自己走来。
徐岁诧异：“怎么了？”
“快回酒吧！”郑欢紧皱眉头，满面焦急：“梁佳刚刚跟我说店里有客人闹事，季泽跟人打架了。”
徐岁一听，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同郑欢一起加快步伐，朝停车场走去。好在餐厅依公园而建，就坐落于城市中心，离郑欢的酒吧距离并不远。徐岁之前选在这里用餐，除了氛围好以外，也有着距离近方便回店里的原因。
餐厅今晚人多，菜上的比平日里自然要慢些，再加上郑欢与徐岁又是边吃边聊，如今天色已晚，路上的车并不多。徐岁车开得快，又幸运地没遇见一个红灯，两人因此很快就回了酒吧。
酒吧门口停了两辆警车，郑欢看着心又往下沉了沉。
徐岁面上也多了几分严肃，他看了眼郑欢，同她安慰：“别担心，一切有我在。”
“嗯。”郑欢点头，推门进入。
店里来了几名警察，正看着梁佳给调出来的监控。方静怡坐在吧台椅上，季泽在给她用双氧水和酒精清理膝盖上的伤口。
闹事的男人此时已经醒了酒，之前流的鼻血也被擦去，只是脸上和眼角还有些青紫红肿。
郑欢粗略环视一圈，此时店里只剩几桌客人还没离去，但看样子怕是也待不了多久。靠近演唱台的桌椅摆放得错乱，联系起方静怡受的伤，郑欢将事情大致猜了出来。
新来兼职的两个小姑娘无措地站在一旁，郑欢朝她们走去，先是安慰了几句，才询问：“怎么回事？是谁报的警？”
“方姐姐在台上唱歌的时候碰见了咸猪手，两人起了争执，姐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被拽了下来，摔得很重。”其中一个女生率先同郑欢说明情况，用手指着不远处正被警察问话的醉酒男人，“就是他，他还说了很难听的话，还要继续打方姐姐。我们想拦但拦不住，后来还是季泽上前才止住的。至于报警，应该是梁佳姐姐报的”
郑欢点头，事情的经过倒是与自己想的一致。
后面警察又问了几句，就将季泽，方静怡和男人带去了派出所，郑欢和徐岁跟着另一辆警车，一同前去。
派出所里，男人还在狡辩。
“警察同志，我没有故意骚扰她。我坐的位置离演唱台近，当时不过是喝的尽了兴，手一挥才不小心碰着的。”男人指着方静怡：“倒是她，不过是被不小心碰了一下，就跟受了多大损失一样，不依不饶，还踹了我一脚。”
男人举起手给警察看，“您快看，我到现在手还是肿的呢。”
警察自然不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再加上监控里也明确记录了他摸方静怡腿的行为，又在之后使用暴力将方静怡从台上拽下。
这一桩桩，都是被证明了，有确切证据的。
眼见栽赃不成，男人恶狠狠瞪着方静怡，试图用话语解气：“一个娘们，冬天里还穿这么漏的开叉裙，不就是给人看，引人摸的吗？”
“我在你们酒吧消费了那么多，连摸一下都不成。妈的，真晦气。”
郑欢听了冷冷瞥向他：“果然肮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肮脏的，管不住你的手就不要出门，你晦气？”郑欢嘲弄地笑了声：“有你这种顾客，我才觉得晦气。”
“你！”男人快要气红眼。
想骂出的话在看到徐岁眼中的冷厉时被生生压了回去。
徐岁冷笑。
欺软怕硬的社会败类。
最后男人以猥亵治安处罚拘留五日，另因造成方静怡受伤和精神损失，赔偿5000元。
季泽由于是见义勇为，对其行为不再追究。
因为方静怡膝盖肿的厉害，季泽还是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
郑欢和徐岁出了派出所，默契十足地一同叹了口气。
好好的一个跨年夜碰到这一遭事，算是被毁了个大半。郑欢觉得心里堵得慌，就提出想走路回酒吧，好借此散散心。
徐岁陪在她身边，两人都没说话。
酒吧所在辖区的派出所定在一个老小区旁，里面住的多是上了年纪的人，如今早到了休息时间，路上连经过的车都没几辆，就更别说行人了。
沿街而立的路灯发着昏黄的光，将光秃的树杈的影倒映在地面上。老小区的路并不好走，加上郑欢今天为了搭配大衣，特意换了双细高跟的长靴，于是步子便迈得更慢了些。
走了一会，她偷偷看向徐岁，担心因为自己走得过慢而惹对方不耐烦。
徐岁察觉到目光，微微侧低下头：“怎么了？”
“没什么。”郑欢忙将目光收回，重新盯着地面，又过了一会儿，手无意识地朝口袋探去。
有点烦。
想吸根烟。
摸了一会，郑欢才意识到口袋是空的。
徐岁一直注意着她的举动，看她在大衣口袋里探来探去，却没拿出任何东西，反倒是皱起了眉，于是猜出了郑欢的意思：“没带烟吗？”
“嗯？”郑欢先是一愣，随后又因为被戳破了想法而有些紧张，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撇开目光不敢看向徐岁。
“我这里有，但是男士烟，可能有些呛，你要是想抽的话可以先将就一下。”徐岁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给郑欢递去。
郑欢茫然：“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徐岁被她问的一愣。
郑欢：“你不介意女生抽烟吗？大家……不都是很瞧不起抽烟的女生吗？”
徐岁笑了：“为什么要瞧不起？香烟是什么专属于男人的东西吗？人抽烟无非是因为有烦心的事，或者需要提神，又或者是真的有了烟瘾。可这哪一点，都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啊。”
“为什么换了使用者的性别，就要鄙视了呢？”
郑欢自嘲地笑，“我那时候一个人在国外，有了烦心事也没人可诉说，事情憋得多了，就学会了用抽烟来排解情绪。后来回了国，每当我抽烟，就会看到有人用鄙夷而惊讶的眼神看着我。”
“起初我还不知道缘由，直到后来才反应过来，他们之所以鄙夷，是因为我是个会抽烟的女生。”
“没必要。”徐岁耸肩，“管他人的看法做什么，只要不在公共场合和禁烟场所，其他的地方都没有人有权利去约束你。”
“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少抽一点，没有别的原因，单单是为了健康。”
“如果有烦心事，又没人可诉说，可以来找我，我一直都在的。”
“嗯，我知道。”郑欢深吸口气，撑手伸了个懒腰，最终还是没将徐岁手里的烟接过。
徐岁将手重新揣进口袋，迟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将话说了出来：“这世上总是有很多对女性的偏见，但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将它们放在心里。”
“就像今晚在派出所的那个人。”
“不管人类的文明如何发展，素质教育如何普及，总有那样一批人，他们物化女性，习惯地将自己身上的一切过错归结到女性的身上。”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在意他们的话。”
“如果那些跳梁小丑的思想无法被改变，那我们就忽视好了。总有一天，他们会失去所有的容身之地。而我相信，这样的一天，不会太久远。”
郑欢听着突然顿住脚步，仰起头看向徐岁，徐岁因为她的停下也止住了步伐。
两人恰巧站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倾泻在他们的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影。郑欢的眼睛明亮，徐岁的身影被倒影在其中。
她真诚地笑了起来：“徐岁，我发现你跟别人真的很不一样。”
空中不知从何时起飘起了雪花，一粒粒小小的雪籽随着夜晚风的轨迹飘动，最终落在郑欢和徐岁的身上。
今年的最后一天，在这个并不是特别完美的跨年夜里，郑欢在徐岁的陪伴下迎来了回国后的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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