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灵异 > 夜雨时 > 第38章 陷局

卓央城像是一座死城,城里的百姓闭门不出,夜里连烛火都不曾点亮,街上偶有巡逻的兵士,神情严肃,像是时刻准备着战斗,反观城墙上的人严阵以待,却不是战时该有的数目,看那样子更像是在替什么人望风。

        这种情况的城池,要么就是期待着开城降敌,要么就是已然成为他人囊中之物,只需时机一到,从陷阱里将猎物拿出来,不费吹灰之力。

        “你……”梦芜一醒来就想要质问覃卫,可刚说了一个字,嗓子就干的说不出话,想来应该是晕倒之前喊得嘶哑的缘故。

        “城门守卫没有想象中那么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我们可以从城墙侧面进去,那里守卫更弱些。”覃卫将水递过去,慢慢讲着刚刚打探到的情况,“不过,我怀疑王城现在可能是被人控制了,极有可能是太子的人。”

        “可能是李祯,但是也不一定,他从我这……”梦芜突然想起来离开时李祯从他这里拿了她的手链,可依照她父王的脾气,是不可能因为梦芜而答应李祯什么事的,“算了,走吧。”

        趁着夜色,二人从城墙侧面上去,干掉了两个守卫的人,换上了他们的衣服,又将他们用绳索顺了下去,扔在了城墙外,因是西鄚人,梦芜还有些于心不忍,只是这是现下最保险的法子,不然还不到后半夜换班,就定然会被人发现这里有问题。

        二人站了半晌岗,终于等来了换班的人,夜色重些,加之人们也乏倦些,那些人并没有仔细看,想来是流程早已烂熟于心,没有什么交流就换了班,着实让二人松了一口气。

        西鄚人善箭,梦芜的箭术是和西鄚最好的师傅学的,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的,一路上打晕了几个巡夜的士兵,拿了他们的弓箭,心里想着一会儿兴许会用得到。

        二人摸进了王宫,这里的守卫就严了许多,好在梦芜自小就长在这里,自然轻车熟路。

        穿过外宫,便向西鄚王的寝殿走去,可还未走到,那个方向就冒起了火光,梦芜也顾不得避着那些守卫了,只想快些到那里,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父王,你等我,我马上就来了,等我。”梦芜心里想着,脚步也越来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几个巡逻的士兵见了她,立刻大喊道:“刺客在这里,快来人啊!”

        “我是公主,回自家的王宫还用得着你们一群奴才阻拦!”梦芜将戴着的兜鍪摘掉,又拿出可表身份的令牌。

        可那几位士兵见着立马高声喊道:“三公主谋杀西鄚王,就地诛杀。”

        梦芜一听几乎僵在原地,各处的士兵就像是一张大网,从八方冲过来,好在覃卫反应迅疾,拉着她杀了出去。

        梦芜缓过神来,方才拿起的箭矢派上了用场,几箭射过去,身后的人顷刻毙命,只是兵多箭少,纵使梦芜百发百中,也无济于事,可梦芜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箭没了,就将那些死去的士兵的箭矢拿起来,插到身后的箭筒里,不知疲惫一般,只是想离宫殿更近一步。

        “公主,”本来覃卫是想劝她的,可看了她的样子,就只得说出了句,“小心。”

        冲天的火光,发出呛人的烟雾,暗夜被烧的恍若白昼,火海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一众人被挑断了手脚经脉,只能等着烈火舔舐之后,化为灰烬。

        李祯看着自己的作品,西鄚王室有史以来最惨烈的殉葬,仿佛沉浸其中,连迎面打来的热浪,都不能让他远离那个地方半步。

        而梦芜,则像是扑火的飞蛾,守卫将士的鲜血浇不熄她想奔向亲人的急切,虽然心底里清楚,即便冲过去,也只能站在殿外,透过火光,甚至看不清里面的一丝一毫。

        梦芜终于站在殿前,眼里映着诡异的红,分不清是大火映照,还是眼中血色。

        离李祯不过一丈远,只是四处都是李祯的人,梦芜只要再上前一分,长剑必然会刺破她的喉咙。

        “看来你那手链还是有些用处的,若你乖乖留在彣州,孤本来是准备留你一命的,可既然彣州关不住你,现下也用不到你了,孤也做回好人,送你魂归故土,让你随你那父王一同葬在这王城里吧。”

        李祯身着一袭黑衣,站在殿门前,看着梦芜,手里还拿着一方帕子擦着手,雪白的帕子被染上猩红,映着身后的火光,整个人像是从火里出来的鬼魅,此刻嘴角一勾,带着一丝邪气,“对了,还有你的几个哥哥,也不知道你们感情如何,不过,现在,不重要了。”说完将帕子扔在身后,火舌一舔,燃成了暗花。

        “父王……阿兄……”梦芜的眼里满是血丝,冲着那人冲去,“是你做的!我杀了你!”

        李祯一挥手,几个属下便对梦芜下了杀手,招招致命,而他只是转身看着这片火海,不躲,亦不理,自顾自的欣赏自己的杰作。

        昔日的王宫不管多么华丽,都经不住一场大火散的干净,这毁得是梦芜的家,更是西鄚的根。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再耗下去,只会葬身于此,梦芜脑子里叫嚣着厮杀,用的力气越来越大,却再要不了几个人的性命,拼尽全力,覃卫才带着梦芜杀了出去。

        回参黎城的路上,梦芜因为受了伤,又加上情绪波动过大,发起了高烧,嘴里还一直念叨着“父王,王兄,不要丢下我……”一类的话。

        在这之前,梦芜是人人羡慕的小公主,任性的时候就算是乱发脾气,也会有几个王兄让着,父王宠着,或者一赌气跑到中原,待消了气再回去,可自今日之后,一切都变了……

        “属下将公主安置在了繁苑,只是大病初愈,又有丧亲之痛,现在情绪不太稳定。”覃卫安顿好梦芜,就赶去山木斋给乐玖送了信。

        “此次辛苦你了。”乐玖道。

        “属下分内之事。”覃卫犹豫片刻,道:“公主的情况不大好,属下不懂医,主子可否去瞧瞧?”

        “好,”乐玖唤来伙计,嘱咐道:“去乐阳侯府上给昶离捎个信儿,说是上次找的药寻着了,来府上取。”

        “是。”伙计听完吩咐没敢多做停留,便出了门。

        昶离来时,乐玖刚给她诊完脉,正吩咐人去煎药,梦芜见了昶离,憋了许久的眼泪就像决堤了一样,不停地往下掉。

        乐玖记得,当初师父去了的时候,也是这般伤心的,这种痛苦,非所经之人难以体会。

        哄了好久,又喂了药,梦芜才睡下,梦芜是突遭变故,又搭上从彣州出来时浸水受了寒,心上身子都不太好,乐玖燃了些安神的香,才退了出去。

        也是那一日,凤语棠处理完门中事务也回来了,他从门内来的路上听说了梦芜的事,进了参黎,就近在隔壁的素居都没踏进去,直接来了繁苑。

        乐玖自从梦芜房间里面出来就坐在凉亭里面发呆,凤语棠过去坐在她身边,轻轻牵起她的手,放到自己手心里,夏日这般热,她的手,却冰的像冬日。

        “做什么?”乐玖扯出了一抹笑,望着他问道。

        “许久未见了,就是想看看。”凤语棠笑道。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善言辞。”乐玖看着他,温度从掌心传过来,心里也有了些暖意。

        “还不是因为你以前就不怎么爱理我,我若是再话多些,你不是更厌烦我。”凤语棠委屈道。

        乐玖听完就笑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委屈的样子,虽然看得出是三分装,却还是忍不住被他逗笑。

        “门里的事怎么样了?”乐玖问道。

        “没什么大事,事情缘清都做得好,这次回去不过是安抚罢了。”凤语棠捏了捏乐玖的手,“突然想吃上次新开那家店的糕点了,我们一起去买好不好?”

        糕点一类凤语棠从来不碰,此刻心意不言自明,乐玖点了点头,道:“好。”

        乐玖知道凤语棠是怕她一直想着梦芜联起了自己,同样是一夕遭难,同样是亲人长逝,就算不能让她开心,转移些注意力也是好的。

        乐玖平日里想的最多的是报仇,自以为心中的恨早已盖过师父离去时的那种伤痛,可这种伤痛越是隐藏的好,越是容易被牵引出来,每每这时,昔日之痛,如泉涌般,顷刻裹袭全身,恍若重历。

        经过一阵子的调养,梦芜的精神也好了许多,这段日子是覃卫陪着梦芜出生入死,建立起的情感终归是有些不同的,梦芜好像也格外依赖这位救命恩人,对着覃卫话还多些,换了个人就默然不语。

        乐玖便让覃卫每日照顾着梦芜,一来或能开解开解,二来覃卫身手不错,繁苑虽然隐蔽,可李祯到底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万一哪天找到这里来,致使梦芜身处险境,他在这里总归是能护她周全的。

        乐玖在山木斋看诊时,林府来了人,说是过府一聚,不是以往来的那位小厮,乐玖倒未多想,跟着去了林府。

        到了林府,不见姜承瑾,却只林恪一人。

        乐玖在林府见到林恪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每次不是朝中有事,便是与人应酬,乐玖隐约觉得,姜承瑾不想让他们二人见面,而今天,姜承瑾不在,对上的人竟是林恪,说不反常才是奇怪。

        虽说乐玖认了姜承瑾做了干娘,可这并不代表顺便认了林恪做干爹,且不论面都没见过几次,谈不上亲厚,这中间还隔着血海深仇,乐玖就是做着样子,心里也不免觉得恶心。

        “乐姑娘来了,快坐快坐。”林恪一脸热情,迎着乐玖进门,“家里的几个孩子去了汵州老家,夫人平日里嫌弃几个儿子吵闹,这一走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我就自作主张着人去将姑娘请过了府,过来陪陪夫人,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林大人说笑了,说起来该是我的过错才对,这几日忙着山木斋的事,一时没顾上来看看干娘,是我疏忽了。”乐玖笑道,看了看四周也没见姜承瑾的影子,便抬眸望向林恪,面上一副羔羊寻母的热盼,问了句,“怎么没见到干娘?”

        “老夫今日公务结束的早,回来的路上便差人去请了姑娘,还没来得及告知夫人,乐姑娘不会介意吧。”林恪回道。

        “大人说笑了。”

        他这意思是姜承瑾不知晓她来,还是姜承瑾根本就不在府上,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乐玖面上不显,一路跟着林恪进了内院。

        姜承瑾在院子里摆弄着盆玉楼春,林恪见着一愣,旋即又恢复常态,笑着上前,“夫人,我自作主张将乐姑娘接来了,还未来得及与你说。”

        “方才小厮回来说与我了。”姜承瑾从那盆玉楼春边离开,和二人一同立在一盆紫二乔边。

        玉楼春,紫二乔,石疆与姜家姐妹初遇时,就是抱得这两种花,她,究竟想干什么?今日一进门林府就处处透着诡异,此刻见了两盆花只觉更甚。

        “夫人一直盼着有个女儿,可是越是盼着越是盼不来,好在遇上了乐姑娘,不光初见时救了夫人性命,还圆了夫人的求女梦。”林恪看了眼姜承瑾,对着乐玖道。

        “能与夫人认作干亲是小女的福分。”乐玖冲林恪道。

        “那就不客套,我们一家人,边吃边聊。”本以为像林府这样的名门是恪守食不言的,没想到竟也是“边吃边聊”。

        聊得不过是些琐事,问问往事,话话昨日,多是些无聊之词。

        “不知乐姑娘酒量如何?”林恪问道。

        “众醒独醉,”乐玖看了眼眼前的酒杯,摇了摇头,举起了酒杯,道:“不过今日林大人盛情,小酌几杯自是无妨。”

        “姑娘倒是个爽快人。”见乐玖饮下一杯,又继续说道:“我少时曾有一挚友,无酒不欢,只是后来出了些事,断了联系。”

        来了,乐玖心道。

        “相忘于江湖更是知己所为。”乐玖放下准备夹菜的筷子,安慰道。

        “我倒是以为姑娘认识在下的那位友人。”林恪喝下眼前杯酒,笑望着她,笑意之下是不加掩饰的杀机。

        “哦,不知大人口中之人是何人?”乐玖一派的气定神闲,将酒杯捏在手里,静静地望向林恪。

        “你说,我是该叫他李旻翊呢,还是应该叫他凌其风呢?”林恪打量着乐玖的表情,想要从这一句话里看见乐玖表情的细微差异,像是想要从中谋求某些快感,可实际上乐玖面色如水,毫无波动,林恪颇有些失望,接着道:“不过,现在谈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

        听他说完这些,乐玖手中的杯子一下子“咔吧”被折成了两段。

        “虚飘飘旌旗——五色——煌——扑咚咚——金鼓镇八——荒——明亮亮——枪——矛龙——蛇晃——闪律律——刀剑日——月光——”

        这碎杯声起,从隔壁府上传来了“咿咿呀呀”的戏声。

        “呦,看来这隔壁的戏也唱上了,”林恪特意加重了“戏”字,“还算准时,听说隔壁今日办了寿宴,怎么选了这么一出戏。”林恪面上溢出冷笑,仔细听上,就会发现唱的是《鸿门宴》,那边寿宴贺寿独特,放到这边听,却是再应景不过。

        “所以,大人今日请我来此,总不会是为了坐在这,蹭着隔壁府上的戏听吧?”乐玖将手里碎掉的酒杯放到桌上,抽出帕子,擦着被酒杯割出的伤口。

        “玖儿……”姜承瑾担忧的看着她的手,只是还没起身,就被乐玖选在半空的手止住了。

        “乐姑娘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到吧?”林恪道。

        “如此盛情,只为送我上路,未免有些破费了。”说完又瞟了眼姜承瑾,对着林恪道:“姜承瑾,也是一早知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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