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议南迁事（一）
“万岁息怒。”宫内宫女太监，见皇上龙颜大怒，悉数跪在一旁，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王承恩哈着腰，走上前去，低声劝道：“万岁爷息怒，如今时局艰辛，大人们也有难言的苦衷啊，不如先看看折子，说不定，这里就有安邦定国的妙计啊。”
崇祯压了压心中怒火，缓缓的坐回龙位。慢慢的从底部抽出几张折子，慢慢翻看起来。众太监、宫女逐一起身，各自忙碌起来。太阳渐渐西沉，射出几道余晖，映在乾清宫的檐角上，狰狞的置脊兽折射出点点金光。
崇祯不停的翻看这奏折，案前的一对蜡烛，渐燃渐弱，王承恩上前轻轻拨了拨烛捻，轻声提醒道：“万岁爷，该用膳了。”
“什么时辰了？”崇祯边看折子边问。
“回万岁爷，酉时了。”
“哦，”崇祯将折子放在一边，用手轻轻地揉了揉额头。“哎，下面的人虽有新意，却皆有纰漏。难有可行之策啊。”
“万岁爷，歇歇吧，最近钟鼓司新排了一些乐舞、杂戏，万岁爷要不要看看，解解烦闷?”
“算了，今日晚膳殿乐、歌舞都不要了。来碗粥吧，朕再看一会。”说罢，崇祯又抽出一份折子。
“是。”王承恩应了一声，转身向小太监们做了个手势，小太监心领神会马上出了殿门，去通知尚膳监准备晚膳。
不多时，膳食传入殿内。尚膳监的太监们双手托盘，侧面而入，每个托盘上都有一端黄绢罩着。入殿之后，太监们一律跪进，并用领巾将口鼻遮住，以防口鼻气息出入影响御膳。
膳食齐备之后，王承恩来到崇祯案旁，躬身启奏：“万岁，晚膳准备已毕，请万岁用膳。”
崇祯抬头一看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多！朕不是说有碗粥就好吗，把其它的撤了。”
“万岁爷，”王承恩马上跪在崇祯案前“是老臣擅自做主安排小的们做的，这几天万岁爷忙于政事，元旦佳节没吃一顿安稳饭。龙体要紧啊，万岁爷……”王承恩不由哽咽起来。
“唉，你先起来，那就先放着吧。”崇祯叹了一声，示意王承恩起来。
“是，”太监们便将膳食摆列整齐，在一边恭候崇祯用膳。
崇祯伸手又抽出一张折子，边看边对王承恩说道：“你不要总盯着朕的身体，朕还顶得住。只是这大明江山，祖宗基业断不能毁在朕的手里啊！你在朕的身边，也多替朕想想御敌之策。”
“万岁爷说的是，”王承恩缓缓起身回道。“老臣跟随万岁多年，社稷安危皆存于心。可如今贼兵猖獗，夷狄彪悍，内平匪患，外御强敌，钱粮用度如流水一般。老臣才学浅薄，不能再在国事上替万岁分忧，也只好在这衣食起居上，让万岁满意，调养好龙体，以拯社稷危局。”
“呵呵”崇祯苦笑两声，“社稷危局，难那！哎！”崇祯轻叹一声，又拿起一份折子看了起来。王承恩不好再劝，只在一旁候着。
“来人！”看折子的崇祯帝突然喊了一声。
王承恩被吓一跳，忙答应着：“臣在。”
“快去叫詹事府李明睿入宫议事。”
这一旨令使王承恩楞了一下，为难的说道：“万岁，已经这个时辰了，召见外臣入宫有违祖制啊……”
“哎，”崇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如今国事危急，还谈什么忌讳祖制啊，快去吧，别误了大事。”
“臣遵旨”王承恩见状不好再说什么，忙叫来小太监吩咐道：“快去请詹事府左中允李明睿即刻入宫，就说万岁有要事相商。”
“是。”小太监答应一声，急忙出了大殿。
王承恩难得见崇祯如此急迫召见大臣，知道必定有了良策，忙劝道：“万岁，李大人到此还得一会，先吃些东西填填肚子，一会也好有精力处理政事不是。”
“好，”崇祯把折子放到一边，“给朕来碗粥，加些小菜。其它的分给下面的人吧，也累了这么些时辰了，都歇歇吧”
“老臣替小的们谢万岁隆恩，来伺候万岁用膳。”王承恩谢恩之后，一挥拂尘，高声传道：“用膳！”
尚膳监太监们，马上忙活起来，将膳食依次摆在龙案之上。身边的宫女传过来一方天蓝色的餐布，佩在崇祯胸前。摆放停当，崇祯正要开始用膳。王承恩在一旁又问道：“万岁，不知请哪位娘娘来一同用膳。”
明代皇帝用膳之前要点膳牌，点了膳牌的妃嫔便应召而来，同皇帝一起用膳，用膳之后即同入寝宫侍寝。
“不用了，今夜有要事，告诉她们都早点歇息吧。”崇祯说完便开始用膳。王承恩安排太监传崇祯口谕之后，仍在一旁伺候着。
过了一会王承恩估计李明睿快到了，忙悄悄唤过司礼太监徐高，低声说道：“你去殿门看着，一会李大人来了，就让他先候着，好让万岁吃顿安稳饭。”
徐高领命，忙到殿外守候，不多时小太监便回到殿门口，见徐高在殿门口便急忙上前禀告：“徐公公李大人到了。”
“先让他候着，万岁爷用膳之后便会召见。”
“是”小太监忙又安排李明睿在殿外候旨。
崇祯用完膳，尚膳监撤下器皿，宫女们忙伺候着漱口，洗手。洗漱完毕，崇祯问道：“李明睿怎么还没来啊？”
王承恩回到：“李大人听闻万岁用膳，不敢贸然进殿正在殿外候旨。”
“快宣进殿来。”旨令一下，徐高忙引领李明睿进到殿内。
李明睿入殿跪地行礼：“臣李明睿应诏觐见，吾皇万岁，万岁。”
“嗯，”崇祯向众人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众宫女太监一一退出大殿，崇祯指了指周围的侍卫对王崇恩说：“你带他们也下去吧。”
“是”王承恩带侍卫一同退出，大殿之内只剩下群臣二人。
崇祯见众人退下，突然厉声喝道：“李明睿！可知罪否！”
“微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李明睿自打递上折子之后，便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所以对答自然，从容自定。
崇祯见其如此镇静，心中倒有了几分赞许，便缓和了些语气：“李明睿你胆子不小啊，竟敢劝朕南迁，苟安江南，将这北方万里江山拱手于人。为臣者出此百姓沦陷贼手，君王背负骂名之策，焉敢说无罪二字吗！”
“陛下可否容臣说几句话，再降罪于臣。”
“说吧”崇祯正等着李明睿把南迁事宜一一讲明，只是面上还要故作姿态。
“陛下方才说北方万里江山拱手于人，臣就讲讲这万里江山，”李明睿从容不迫慢慢言道，“西域我朝早年曾建卫所，后叶尔羌汗国崛起雄踞一方，虽不曾侵扰边境，但已无称臣之心。北方蒙古各部与关外满夷，沆瀣一气，松锦战后，关外只剩宁远一座孤城。去年贼兵在西安拥兵自立，占据甘陕，如今号称五十万兵马，分两路进取中原，一路挥师已占平阳，有占太原取山西之势。一路进军河南，有定豫北入直隶之意。两路贼军若各成其事，必定在保定会师，北上京都。陛下这河北山川，中原之地，已无大明立锥之地了。”
“这只是你一人臆断之事！”崇祯听到这些，自是又急又气，极力辩驳道，“宁远虽为孤城，却有四万铁骑，山西境内大同，宣府，宁武关，皆有重兵，直隶山东虽然空虚，但京城也有四万雄兵。贼军号称五十万，不过是虚数罢了，一群乌合之众恐到不了保定，便会灰飞烟灭。你在朕面前，虚张贼军声势，妄言社稷危亡，是何居心！”
“陛下，微臣怎敢妄言。”李明睿急忙回奏，“贼军即便是虚张声势，也有十余万之众。若是乌合之众怎能取得平阳，山西重镇皆在晋北，若驰援太原，贼兵转而进军大同，数日即刻入京。若任凭太原自保，数千将士如何应对，且如今贼军宣扬进城百姓不纳粮，降将有高官，百姓轻信谣言，盼贼进城。外有强敌攻城，内有百姓接应，山西恐难保全!宁远虽有四万铁骑被满夷十万骑兵牵制，进难以取胜，退则满夷随之进兵，京城岂不腹背受敌。”李明睿顿了顿，微微抬头看了看崇祯脸色，又说道：“陛下可知京城守备详情？”
崇祯一边听着李明睿的分析，一边思索。李明睿这一问，倒愣了一下：“呃，四万雄兵据守，固若金汤。”
“陛下，京城外城，城墙百余里，城堞十五万四千余个，守卫京城的三大营，仅有三万余人，许多城墙城堞上根本没有将士守卫，何来固若金汤啊！”
“什么！此话当真！”崇祯惊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京城守备也已如此。
“陛下可差人一看便知。”李明睿回道。
崇祯站在玉阶之上，心中五味杂陈，自打登基以来，自己一心想整顿吏治，平灭匪患。十七年来兢兢业业，勤于政事，不敢有一日懈怠。可贼兵势力与日俱增，关外满夷雄踞一方，如今就连京城守备都如此松懈，大明江山岂不危如累卵，祖宗经营二百余年的锦绣河山，真要葬送在自己手中吗？巫医觉醒http://www.mibaoge.com/0_2/ 首发起点中文，作者：一代仙侠，笔趣阁正在更新中，欢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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